这种事情旁人不能干,一干的话,各部落都要跟着一起闹起来,可唯有这额哲有资格做,毕竟他是草原上名义上的公主,黄金家族的嫡系传人。
接下来的事情,倒是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坐在正当中的额哲听到这名千户的禀报,迟疑了下,或许还看看了坐在他左手边的阿尔斯楞,猛然扯着嗓子喊起来:
“保护活佛,保护汗帐,对恶徒无需客气……”
他这句话喊出来,外面早就是准备好的卫士涌进了帐篷,汗帐中铺的是上好的波斯毛毯,士兵们的靴子带着雪水和泥水直接的踩踏在上面,看得一些小部落的贵人都是十分的心疼。
那几名大喇嘛都还在惊愕之中,个别反应快的在那里大喊这是别人的陷害,如狼似虎的卫士们已经冲到了跟前,忽然又听到有人大喊,这几个喇嘛身上带着武器,想要谋害大汗,快杀了他们。
这下子就更不用客气了,卫士们手起刀落,乱刀就砍杀了下去,那几个大喇嘛每日间修着欢喜禅,吃肉喝酒,根本没什么抵抗的机会,就这么被乱刀砍杀。
就算是大家都见过这血腥的场面,可看身边的人被砍死,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大家的主心骨,台吉阿尔斯楞站起来,带着威严说道:
“留下一部分人保护大汗,其余的人快去救活佛!!”
对,在吐蕃派来的活佛还在寺庙里,因为活佛要修行什么经书,所以今晚不能前来,留下一部分士兵之后,听得帐篷外马蹄阵阵,大批的骑兵朝着利州城边上的寺庙去了。
到了这时候,大家也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脑筋灵便的更是想到了这些日子喇嘛们的到处串联,看看察哈尔汗额哲,这小伙子战战兢兢的,尽管发号施令可还是禁不住害怕,看看白须飘飘的阿尔斯楞,那老台吉不住的看边上的那名汉人武将,平时那个色目人还有几个年轻的汉人都不在宴席上。
金帐中每个人终于又是确定了一件事,在土默特部这么大局面下,到底谁说话真正的管用。
这一晚上的利州血流成河,在寺庙里的喇嘛完全没什么防备,直接就是被人攻了进去,这一晚上动用的力量全是欧曼加里斯手下的实验大队的步卒,红教一庙,黄教一庙,里面的喇嘛全被杀的干净,只留下了两位活佛。
住在利州的蒙古牧民,还有些中下层的小官僚,很有些是虔诚的信徒,听见寺庙这边出事,都是主动的过来救援。
在利州的夜间也是按照大明的规矩实行宵禁,张坤和欧曼加里斯下达的命令很干脆坚决,凡是在宵禁期间冲出来的人一概格杀无论。
既然能在宵禁期间都冲出来救援,那一定是红教和黄教的虔诚信徒,也就是这些心怀叵测的番僧能动用的力量,这都是隐患,山东兵马不足万人,孤悬塞外,手段不狠一些,不决断一些,那只能会危害自身,反正杀的不是汉人,杀起来丝毫没什么心理负担。
仓促赶过来的这些牧民们怎么会是实验大队这种山东精锐的对手,都是被砍瓜切菜的杀了个干净。
喊杀的喧嚷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就是安静了下来,不过该杀的人都已经是被杀光,过了这一晚,活佛已经是被“保护”起来,所有的话都是由别人帮他们说出来了,察哈尔汗额哲一道道命令的发出,土默特部的三名贵人和五个小部落都被宣布为叛逆,勾结女真贼寇谋害汗王和活佛。
剥夺他们的地位,他们的部民和财产全部被充公,首恶被斩首示众,这个命令得到了阿尔斯楞的大力支持。
现在土默特部的直属部众就可以动员出来几万骑兵,那些贵人和小部落根本没有违抗的能力,像是阿尔斯楞这样的聪明人也有,他们都是把消息告诉了陈永福他们,这些被宣判的贵人和小部落的酋长,就是隐瞒喇嘛的串联,保密不说的人。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土默特部上下,总算是明白了谁是真正的主人,不过去没有什么负面的影响。有时候抛开什么不切实际的妄想,去享受实实在在的富贵,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落个舒服快活。
如果说,土默特、哈剌慎、科尔沁、察哈尔各部融合在一起,那的确会有更大的力量可供山东使用。
只不过,一直是一盘散沙的蒙古各部被融合在一起,那就成为了一股力量,凭借着山东在塞外的几千人马如何控制的住,搞不好还要危害自身,陈永福看的明白,现在他就是以自家的兵力压住土默特部的三万青壮骑兵,然后凭着这股力量驱动其他各部的骑兵行动,这些部落彼此之前互相有矛盾,互不统属,这才是长久的办法。
这样的杀番僧,乃是权衡利害的决断之举,是让山东可以更容易的控制蒙古各部,当日间陈永福和张坤、欧曼等人在大同那边给土默特部设伏,本身就是冒险之举,如果不行雷霆手段,怎么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和目标的打成。
他们写在信上的情况,被李孟和孙传庭看到,肯定不会有什么责怪的心思,只会是夸奖。
当日间陈永福和张坤、魏力、杨承祖几个人商议这件事的时候,为了让大家全力参与,打了保票,说是责任自己承担,结果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列名的人不少,陈永福、张坤、杨承祖和欧曼加里斯。
李孟看到这文报之后,却对这几位列名的军将很是欣赏,这等能独自谋划,并且有担当的人物,将来应该更加重用才是,富贵前程,往往就是在这样的细节之中,还有敢不敢去赌一下,显然那些人都是做对了。
“杀了也就杀了,孙先生,这些草原上的蛮子,对这密宗的东西很是迷信,有时候生死厉害都是丢在边上,可你看看临清州这桩事,除了能骗骗自己人做皇帝梦之外,还能做什么,窝里反的废物。”
听到李孟的话,孙传庭摇摇头,也看不出铁面下到底是什么表情,只是又拿起另外一份的文卷,笑着说道:
“国公大人,这是河北总兵张江送来的文报,上面说的事情倒是和那塞外相关,比起杀番僧稳定局面,倒是这文报有更多细节可观。”
难得听到孙传庭如此说话,李孟也是有了兴趣,伸手接过,上面按照自己的习惯,用正楷誊写,并且加了句读的圈点。
他在这边看,孙传庭在边上开口解释说道:
“国公大人在河南发回的河南卖地之事,到和张总兵信上说的有些相通之处。”
李孟也是看见了信上的内容,尽管是河间府和永平府的事情,可还真是和草原相关,目前土默特部独大,各部依附,看着是一幅繁荣的景象,可实际上,有大批的小部落和牧民离散破碎,无处求生。
永平府在满清鞑虏几次入寇之后,除却被军头们控制的佃农们,其余的人都是朝着其他的地方离开,逃避兵祸。
这永平府不是太大的地方,可荒地极多,正是适合屯田田庄开展的地区,但却有个问题,没有足够的人力耕种,目前只有蓟州镇、卢龙、迁安、开平、滦州几个大城池周围才开始进行,可那不过是把高第原来的屯田变成胶州营的军屯罢了。
这时候,草原上那些无处安家,流浪四方的蒙古牧民成了最好的劳动力,在卢龙和迁安之间的屯田田庄中,已经开始尝试着使用蒙古劳动力,他们一开始甚至只能是满足基本的温饱,因为他们对农活不太精通,只能是作为帮工,通常是一名汉人农民带着五名蒙古帮工。说的难听点,这实际上是取代了牲畜的作用。
等他们熟悉了农活,就可以按照屯田户的要求来对待了,那时候他们也会汉化的差不多了,可以当作汉人来对待。
张江在信上还说,灵山商行的几个管事在永平府那边看到,说是这么用蒙古人未免浪费,现在大军缺马,对牲畜和各项副产品也都是缺乏,永平府这边可以在牧业上多多发展。
有些带着金银跑到这边来的蒙古贵人,已经是看着买地有利开图,不管是放牧还是种田,纷纷的把银子花了下去。
他们得到了好处之后,又把消息传到塞外,有很多境况不错的部落亲贵们为了找条后路也是拿着金银来永平府置业,还有的直接是去河间府买地买产业,也就是这些人跟山东关系最为密切,在草原上经常通风报信。
因为大家已经成了个利益共同体,这的确和河南卖地的方略暗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