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奚笑了笑,他只是停顿须臾,双眼似是无意地从玉染的面颊上扫过,下一刻便启唇道:“曾经,我也迷茫过,我心中的仇怨究竟有多深,究竟我有多少恨死去的先王,又多少恨现在的安君长孙延。我也想过就此忘记,但是我做不到,越是想要忘记,就越是让我感到痛苦。而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一个人,她告诉我,让我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去忘记那段过往,因为恨也是我情感的一部分,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以我拥有很多的情感,所以我忘不掉。”
“你现在从湘王府离开,就可以过得很自在。而相反,如果你选择留在这里,那么可能搭上的就会是你自己的性命。即使是这样,那也没有关系吗?”长孙毅似是有些明了秦奚所指之人,他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可是那个人,她明知我心中有恨,明知我绝对不会就此罢休,她也相信着一切终归可以尘埃落定。”秦奚说到此处,忽然笑了起来,很是温润,“她说,到时候,我就可以真的安安心心地每日看看我的书,或者去看看这个天下四海,望着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就在秦奚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给在场有一个人的震撼很大。那个人——是玉染。
玉染垂下眼帘,如果有人仔细去看,便能发现她的眼底满是错愕与诧异。她好像……从哪里听过这句话。
似乎,玉染只要闭上眼,依稀可以看见的是自己在夜色里微笑着的身影,玉染看见脑海中的自己唇畔一开一阖,似乎是正在面对着什么人,说着什么话,只是玉染她听不见、也再也看不清。
“尘埃落定?四国纷争,这是个乱世,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哪里来的自信。”长孙毅平静地回应。
“王爷,什么事情你觉得做不到,实际上还有很多的办法可以让你去做到,只不过每个人的考量是不同的罢了。”秦奚笑道。
“这也是那个人告诉你的?”长孙毅的目光微闪。
秦奚点头,“是。”
长孙毅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看向自己的长子长孙弘,开口道:“以后若是你再出去喝得大醉,深夜不知归府,那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长孙弘摸了摸头发,讪笑了几声,似乎颇为尴尬地说道:“爹,我知道了。”
长孙毅走了,而留下的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宛然告诉我你这几日皆是醉酒到深夜才回来,很是担忧。”玉染启唇对长孙弘道。
“是有些对不住,不过本殿下向来是被人冠上纨绔风流的名声,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长孙弘弯了弯嘴角,摆了摆手说道。
玉染轻叹,不赞同地说:“这样……不好。”
“什么不好?”长孙弘反问。
“南玉的意思是,会让别人担忧不好,醉酒不归不好,当然,被随意冠上纨绔风流的名声也不好。”秦奚替玉染接道。
“秦奚你这是做什么呀,我都还没嫌你都不告诉我你是认识南玉的。”长孙弘双臂环胸,抱怨地说道:“再说了,那宁国的摄政王明明就是个女子,不还是一样被传着那样风流的名声,有什么好见怪的?”
秦奚闻言,眸光微闪,“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赫连玉即使有这般倾尽风流的名声,却依旧可以受得臣民的信任和尊重?如若没有足够的能力,也没有任何运筹帷幄的自信,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这样了。就算是做样子给别人看,好显得你是个不问正事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的,就比如说——安君长孙延。”
“秦奚,总觉得明明是你离开了安国五年,结果居然可以比我还了解安国。”长孙弘说道。
“那只是因为你太不了解了。”秦奚笑道。
“你们若是还想聊,那聊多久都无所谓了,只是我现在饿得慌,不如你们便先自己聊着,我回去了。”玉染出声道。
秦奚温言,“我送你回去。”
“什么叫你送啊,这是我家的府邸,怎么好像你那么熟呢?不对,你也确实熟。”长孙弘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改口说道:“但是你又不晓得南玉住在哪个院子,还是我送她回去。对了,南玉,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人做了给你送过去,每天都吃得这么随意怎么好?”
最后,长孙弘还是和秦奚一起走在了玉染的身后。
玉染无奈,“没有。”
“真的没有?对了,南玉,你刚才说宛然担忧我,那你呢,你也担心我吗?”长孙弘不断地凑到玉染的身侧问道。
玉染蓦地停下脚步,盯着他,提起唇角,“说实话,我不太喜欢总是要别人替他操心的人。”
“那依照南玉的意思,就是喜欢我了?”长孙弘忽然咧嘴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