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南玉是个不起眼的人,甚至是一个在别人眼里需要保护的人,所以她就能忘记自我吗?
恐怕不行,因为时间可以证明,一切终归会回到正道上。当你觉得什么都变了的时候,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就好像她失忆了,可她还是继续选择了走上赫连玉的道路。
因为,人的外貌或是脾性随时都有可能在改变,可是人心——难变。
玉染觉得,以前的她可能是真的很喜欢容袭,而且是喜欢到一个无法收拾的地步。
在玉染时常浮现的梦里,总有那一袭白衣胜雪,那张安然若素的绝美笑容。她甚至有时在睡梦中还会觉得,有那么一个人真的就在自己的耳畔低语,与她共枕而眠。
所以玉染愿意相信,容袭没有骗她,她以前或许的确将容袭当做一个十分亲近的存在,胜过旁人。
这就以至于现在失忆的她,都有时会下意识地寻求容袭的帮助,而非秦奚。
若现在就问玉染对容袭有没有好感,玉染无法欺骗自己,是真的有。在这个世上,谁都喜欢有一个人倾尽温柔地对待自己,而至少在玉染清醒以来,容袭就是那个对她用尽温柔的人。
玉染问容袭愿不愿意嫁给她,而非容袭娶她,其实就是想知道容袭到底现在是怀着满腹筹谋,还是真的愿意因为她而停顿。
结果,容袭答得毫不犹豫。
他说,他愿意。
玉染想,即便这个回答是容袭有意敷衍她的,那也足够了。反正,她现在还是南玉,而容袭也还只是容袭。
不过,玉染此刻盯着容袭,双手环胸,她仍是眉头一扬,视线微斜,口中说道:“你说要我敢,我可不敢,我就说笑的。你是谁啊,你可是华国的四皇子,而我呢,现在还只是一个湘王府的小小南玉。我娶你的话,太折煞我了。”
容袭闻言,似笑非笑地瞧着她,“那等到阿染恢复记性,重回宁国的时候,可不能食言啊。”
“食什么言?我只是随口说说,容袭你要是连这个都同我较真,那是真的小孩子气了。”玉染偏了偏头,一双眸子莹亮,她微微笑了笑说道。
“阿染金口玉言,每一句话容袭都会记得清楚。”容袭唇畔含笑,目光凝在玉染的面庞上。
玉染听着,稍稍撇在视线,她的语气听上去飘飘忽忽的,“我金口玉言?我可没有。金口玉言的是国君,我不是。”
容袭见着玉染避而不答的模样,倒也不再继续提,同样笑而不语。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玉染想罢,觉得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呆的了,容袭想给她亲眼看见听见的事情她也明白了。
容袭点头,旋即又问:“阿染还想去哪里走走吗?我陪你。”
“不用,你刚刚给我送了一份‘惊喜’,我都还没缓过来呢。”玉染打趣地说道。
“刚才的不算。”容袭也笑了。
“那也算了,还是先回去吧。我今日出来了约莫两个时辰,都已是申时了,就怕府里有人来找我。”玉染想到经常来她院里寻她的长孙宛然以及长孙弘,还是摇头作罢。
容袭走在玉染的前面,帮玉染将门打开,“你终归陪不了他们一辈子,而且除了那位王府的千金之外,长孙世子那里似乎阿染已经快要瞒不下去了吧?”
玉染的脚步略一停顿,但很快便恢复过来,“瞒得住瞒不住事实就摆在那里,我既然更改不了自己是赫连玉的事实,那么就算别人知道了,我也不该有任何怨言的。”
“是你会有的回答。”容袭轻笑出声。
玉染跟着容袭走回到大街上,她望着还算不错的天色,许久之后长长呼吸了一口气,微笑道:“今日吃得很满意,走得也还算是舒服,就是谢家二公子那里,恐怕又要让人头疼一阵了。”
“谢意远为了保住谢家,就必定会继续出卖湘王府。”容袭明白地指出。
玉染怅然一笑道:“是啊,所以谢意远恐怕要继续战战兢兢下去了。他将湘王府的人视作至亲,可安君就是要利用他这一点,来送湘王府上绝路。谢意远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顺从。看来,接下去的日子里,我得过得更加小心一些了。”
“不止是你,就连整个湘王府,都不能透露出任何具有逆反之心的意思。”容袭笑着接话说。
“也是,真不知道这个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玉染感叹说。
“估计是不会的。”容袭望着玉染的侧颜,语气淡然,“毕竟,就算湘王府的事情收拾完了,那还有安国的事,撇开安国的事,还有宁国的事,还有天下事。阿染,你忙不完的。”
“被你说得怪可怕的。”玉染闷闷地低笑了一声。
容袭眼底泛起几分笑意,“那阿染是害怕了,不敢了?”
“不,同你说得恰恰相反。既然我终归做不成湘王府的南玉,那又何必再为难自己压着性子行事。要做,就要做得彻底。既然是已经想好的事情,我就不会反悔的。”玉染的双眼直视前方,遥遥地不知可以望到何处。她的眼中满是清明,唇角微微提着。她的心里明白,她要面对的风浪,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