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军心有动摇,他们的脚步就会慢下来。这样一来,不论他们是从南面林道,东面山谷,或是北面主道而来,我们都有办法让主要大军赶上策应,加入战局。”营帐中的烛火随着微风摇曳,发出“嘶嘶”的响声。火光与玉染的眼底交相辉映,让她的凤眸之中愈发闪亮而璀璨,似有逼人的锐利与锋芒,刹那闪现之间带着无与伦比的惊人风采。
“看来殿下还是殿下。”秦奚突然轻笑出声,声色之中满是温和与赞赏,他看着玉染,转而说道:“殿下说得想必肖副将也听清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彭将军和肖副将来解决吧,如果需要的话,我也会随同他们一道应对。殿下你怀有身孕,而且又已是八月,再这么四处忙活恐怕对身体不利,还是去早些休息吧。”
“秦公子说得对啊!殿下您放心,您刚才说得末将都已经记下了,断然不敢出错。”肖云闻言,抬头见又看见秦奚一扫而过的眼神,立刻有眼力地一俯身,低头抱拳说道。
玉染看了看俯身不起的肖云,又看了眼站在身侧一脸温和笑意的秦奚,终是被消磨了些许脾气,轻叹一声说道:“也罢,那就交由你们办了。秦奚,你可切记小心,不要替我随意擅自行动,很危险。”
“秦奚知道,多谢殿下挂心。”秦奚笑得更清朗了一些,他也朝着玉染轻轻作揖,同时开口应声道。
玉染先一步出了营帐,而秦奚和肖云留了下来。
肖云对秦奚还算颇有耳闻,毕竟之前秦奚可是亲自率军在北境打过胜仗,而且还听闻秦奚在朝堂之上同样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决不能以外貌定人。
因为秦奚的视线一直落在营帐口的地方,所以像肖云这样机灵的人立刻意会,咧嘴说道:“秦公子,看来殿下还是很担忧您的安危的。”
秦奚闻言,慢慢回过头,一双平静地眼眸陡然落在肖云的身上。
秦奚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但肖云就是觉得被看得有些浑身发凉。下一刻,肖云便尴尬地讪讪笑道:“秦公子,那我们……还是赶紧开始商量对策吧。现在时间紧要,拖到明日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可不能要殿下忧心啊。”
“是啊,肖副将说得对,我们还是尽快开始吧。”秦奚停顿片刻,面上的神情随即舒缓,他提起唇角,很是温润的模样,但是他下一瞬开口所言,却让人颇有想要退却之感,“不过还请肖副将记住,不论何时,都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尤其是日后在殿下的跟前,更不能提起。毕竟,殿下从不喜欢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在议论自己。”
“多谢公子教诲,我明白了。”肖云很快便反应过来,同时心头竟是觉得冷汗直冒。唉,赫连殿下果然还是赫连殿下,只要是殿下身边的人,个个都是这么厉害。
秦奚恢复如常,仍是一派温雅儒生姿态。他的言辞皆是无可挑剔,也是让肖云听得敬佩至极。但只有秦奚自己知道,他因为肖云刚才的那简单的一句话一直走神到现在。
挂心?担忧?
或许玉染对她身边的人皆是抱着这种情绪,其中也包括他秦奚在内。
这也许在旁人来看是件值得羡艳的事情,可是对他来说,如果玉染一辈子都只用这种关心朋友的眼光来看待他,那就是件异常折磨之事。
只不过,谁教他心甘情愿呢?
哪怕是身处在这种折磨之中,那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他想要的很简单,他只是想陪在玉染的身边而已。
而现在他与玉染之间的状态,他已经十分满足,又何苦再一次亲手打破,让一切成为尴尬的局面?
想到此处,秦奚的眉眼之间似有一点复杂闪过,而他的唇角也下意识地划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只是这一切都仿佛星辰乍现,一闪而逝。只不过一晃眼,他便已将这些情绪都收了回来。
——他还是玉染身边的那个秦奚,仅此而已。
翌日午时,春日的阳光不算灼烈,但树荫总为少数,这么直直地晒着总是会叫将士们心生疲乏。可即使是心已疲乏,身却无法倒下。因为他们始终不知敌人何时会来到他们的面前,又或许会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防备之心,与破敌之策,从来都是不能分开的。
只是,好消息永远是伴随着噩耗而来。
卓冷烟在玉染的跟前深深跪下,她垂着头,发丝遮挡了眼帘,不明眼底晦暗。只是从卓冷烟向玉染罕见地行此大礼来看,带来的就一定有几位糟糕的消息。
卓冷烟的唇畔似乎隐有开阖,她喉间的振动断断续续,吐出的话也是隐有颤抖,可是她全都忍住了。卓冷烟是真的用尽全力地将她想表述的话说了出口,她死死咬着牙,一双眼眸之中似有不忍与痛苦之色闪过,她不敢抬头去看玉染此刻的神情。
玉染的营帐之内只有卓冷烟、秦奚,还有她自己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