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两种情况其实都有可能,而玉染若是以正常判断来说,也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或许更高。只是,她转念思索,只觉心头有一处波澜翻转,似乎是隐隐有种怪异的感觉。就是在一刻,她的眼底有一道幽光闪过,似乎脑海之中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安澜,这一次也算是你提醒到了我了。”玉染微微眯起凤眸,原本扣着桌面的指节忽然停下。
慕容安澜诧异道:“我提醒到阿玉你了?我提醒什么了?”
慕容安澜思来想去,在那儿眉头都快扭成了一团,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没事。”玉染阖了阖眼,再睁开眼时,她的眼底已是恢复一片沉静,她朝着慕容安澜微微笑了笑,随后开口说道:“我明日上朝时会向华君谏言让梁竹副将亲自前往华国北境一探究竟,若华君届时问几位皇子的意见时,你只需在怔愣之后为其美言几句便好,不必过于忧虑。”
“梁竹……副将?”慕容安澜念出了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
“说你没有认真上朝,你还真是时刻都在出神。那位新上任的副将究竟是谁,莫非安澜你至今都没有发现吗?”玉染歪了歪头,有些好笑地问道,笑到最后,她还别有深意地补了一句,“梁竹这个名字,难道你从来都不觉得耳熟吗?”
慕容安澜恍然大悟,接着他忽然装出一脸鄙夷的模样,“连竹良都能当上副将,看来父王的眼光是真的差。”
玉染对此只是笑笑,未做回应。毕竟,让一个安国曾经的世子近卫作为如今的华国副将并非一件不可能的事,可将玉染这个宁国摄政王提为了华国太子太傅,这才应该是华君真正眼拙的地方。
玉染扯了扯嘴角,悠悠启唇道:“你在意的事情也总是那么奇怪。”
“哪儿有?”慕容安澜撇嘴,但似乎对于玉染的嘴毒已经早有习惯。他双手背在脑后,做出一副随意的姿态,随后自然开口问道:“对了,阿玉你为何要让竹良去北境啊?现在也不晓得北平侯那里到底是生得什么花样,若是竹良去了没查出什么来,岂不是要让父王责备?”
玉染闻言,微微眯眼道:“这是一个赌。”
“一个赌?”慕容安澜诧异,“赌什么?”
“赌北平侯会主动将一些消息透露给竹良。”玉染凤眸深深敛着,唇角的笑意若有若无,似是别有意味。
“啊?阿玉你不是……”慕容安澜眼角一抽,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可没疯。”玉染眉眼一挑,嘴角微微上扬,她的目光转向半敞的窗口,须臾之后樱唇轻启道:“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单单只看表面的……”
慕容安澜闻言,沉默须臾,接着微微耸肩摊手,“反正这种事情都有阿玉你来插手了,那别人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对我倒是放心。”玉染轻笑一声过后,眸底有耀光闪过,“我是宁国摄政王,你是华国皇子,你与我本是对立,可你现在却将华国的事推在我的身上,难道你不知我是另有所图吗?”
一个宁国摄政王进入华国内朝,这怎么看都是别有所图的,这一点慕容安澜更是心知肚明。
他抿了抿唇,却在片刻之后陡然抬眸,紧紧注视着玉染的漆黑双眼,他开口认真道:“阿玉你是宁国的摄政王,所以你另有所图,我知道。父王将四哥监禁于云华殿,而我又被父王硬生生地当做一颗棋子拉回朝堂,其实我是很埋怨父王的。只是……”
“只是你既想要达成容袭所愿,却也因为血缘之情不想让华君丢了性命。”玉染微微抬眸,眼底一片澄澈。她替慕容安澜将话接了下去,慕容安澜想要表达的,她大致都晓得。
慕容安澜沉静地点了点头,须臾的停顿之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蓦地抬头道:“当然我一点儿都没说阿玉你不好!父王厌恶四哥,同样也争对你,甚至不惜为了自身的地位巩固而让我们这几个儿子之间互相制衡争夺,其实……我实很讨厌这些的。只是,就算我再怎么讨厌父王,他也还是我有血缘的父王,我还是他的孩子,所以我没办法看着他死。”
玉染就这么静静地望着慕容安澜,她似乎是在鼓励着慕容安澜继续说下去。
慕容安澜说到此处,放在腿上的手逐渐握紧,连同他面上的神情也坚毅了几分,他注视着玉染,陡然开口道:“所以说阿玉,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玉染其实已经心有所悟。
“我希望……我希望就算父王日后与你和四哥争锋到一个无法收拾的地步,也请你们留下父王的性命。”慕容安澜眼底的神色诚恳,这是他第一次对玉染用着这般诚心的语气来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