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逸说得言语恳切,语气之中更是别有深意,让人不得不多想。
确实,正如同慕容逸所言。近日里每当下朝之后,有好几次慕容逸与太子同时被华君召见于议事殿。
平日里太子的才智并不能越过慕容逸,可偏偏就是自从太子有了玉染这个新来的太傅之后,在很多细枝末节的问题上,太子皆是可以对答如流,就似乎已经有人对他详细评讲过这些朝中之事一般。
慕容逸思来想去,终于反应过来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所以今日一下朝,便将玉染给拦了个正着。
“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天资聪慧,想来并不需要玉锦的帮助,也能够独自为君上分忧。”玉染眼眸微敛,语气依旧平静。
还真是能稳得住心思!
慕容逸略一皱眉,下一刻脸上又绽开了颇为虚假的笑容,他的眼光深深,继续开口:“哦?在太傅的眼中,我的太子哥哥天资聪慧,所以能够担当一国储君的大任。莫非——太傅是认为本殿就比不上太子哥哥的才谋吗?”
“三殿下言重了,玉锦并无此意。三殿下同样是君上的王嗣,自然同样是才学过人。而太子是一国储君,所以自当是更加需要以家国天下为己任。”玉染的话说得讨巧,这样一来,既是夸赞了慕容逸,同样也不算是在慕容逸的面前对慕容麟有所贬低。
这王族的朝堂向来是时时皆处于风卷云涌之间,而满朝臣子更是在惶惶度日,生怕哪一日便被牵连进了谁的过错失利之中,以至于丢了性命。
玉染如今身处在这局面之中,也不免为此感叹几分。可是,她的心中也更是明白,若是臣子不畏惧于君王,那便是更会引得满朝内乱,最终落得国破人亡的地步。
就如同曾经的宁国,皇子争斗,害得国君赫连清带着五皇子赫连枫出走明戌。而后来,宁国的天下之所以稳固,也是因为玉染化身为了宁国赫连玉,那种处事雷厉风行、果决冷情的态度,以及能够婉转却精准的处事能力,都足以让朝臣折服,让天下折服。
“听太傅一言,果真是让本殿有几分顿悟。”慕容逸勾唇一笑,接着转而说道:“不过,本殿的母后也有教过本殿一件事,那就是——嫡庶终归有别,不是之后可以改变的了的,而是天生的。”
慕容逸的意思是在变相地告诉玉染:他是华国王后的嫡子,与太子这个庶出的孩子从一开始便是不同的,哪怕现在被立为太子的人是庶出的慕容麟,那也和他的地位和背景有着深厚的差别。毕竟,当今的华国王后身后站着的可是华国的大将军少同甫,是绝不可能被轻易撼动的。
玉染眼帘低垂,眼底隐有一道锐光闪过,不过只是一闪而逝,无人可见。
“三殿下说得是。”玉染应和道。
“既是如此,那日后,还请太傅多多指教了?”慕容逸别有意味地笑道。
玉染面无表情,甚至仍旧未曾抬头。下一刻,她出口的声音听起来幽沉了几分,“臣……明白。”
玉染这一次说得是“臣”,而非自称“玉锦”,也就间接地暗示了她是有可能在日后向着慕容逸这一边的态度。
“很好,那本殿便先告辞了。”慕容逸抬眸一笑,随后拂袖转身离去。
玉染俯身拱手作揖,一直待到慕容逸的身影消失之后,才慢慢直起身,抬起眼眸。
她刚才对慕容逸的态度虽说仍是听起来有些模棱两可,可实则上在慕容逸的耳中却是已经将她当做了是日后可以笼络的一人。
慕容逸有利用玉染的想法,可玉染又何尝不是打着利用慕容逸的心思呢?
如此一来,要是玉染日后想借慕容逸的手来争对于太子慕容麟,也是方便了许多,她又何乐而不为呢?最多便是两头做好人,结果却在背地里扯着弥天大谎,最后真相大白之时叫人唏嘘几声。
可这宫闱深深,风云涌动,到时候这些个皇子们必定是争来斗去、你死我活,又有谁能分得清真相的混沌不堪呢?
玉染微微仰头,最后不过是在原地留下一声幽幽叹息,接着浅笑着轻拂衣袖,淡然离去。
又是过去十几日,这一段时日里,不出玉染所料,玉染频频受到苏久传来的消息,所以三皇子慕容逸每隔两三日便会暗中往她在外的太傅府上送些“薄礼”,虽然带着恭贺玉染被华君看重的意思,可实则其中包涵的意味,玉染的心里明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