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仪觉得自己当初想要直接对江家动手,已经是件挺翻脸不认人的事了。偏偏今日得见这位名叫“南秋”的公子,明明生得样貌俊美,看起来就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但居然动起手来便是直接将人给逼上绝境,简直一听这谋算就是足以叫人身心折磨、痛苦不堪的。
毕竟,设身处地地想一下,要你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向将你逼入此境地的敌人委身求救,这该是多么屈辱的感受?
非同寻常?
夏侯仪只是觉得找不出更委婉一些的词了。
玉染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听丞相的意思,是觉得南秋的提议不太好?”
“不,很好。”夏侯仪不得不承认此人的言语听起来是冷然了些,但做起来的确是更有效的。
“能帮到丞相就好了。”玉染温声道。
“叶大将军那里……”
“叶将军那里南秋也定然会帮央公子一起替丞相留神的,不过南秋以为,叶将军如今还并无与丞相反目之心,所以缓一缓也是无恙的。”玉染好心地替夏侯仪说了下去。
夏侯仪沉默地盯了玉染一会儿,忽然将视线转向夏侯央,道:“你可真是收了一个好客卿啊,连为叔都有些羡慕了。”
“南秋既是我的客卿,那也便是叔父的客卿。”夏侯央郑重其事道。
“哈哈,阿央这话说得可真是叫叔父甚至欣慰啊!也不枉叔父对你一直以来的看重。”夏侯仪睁眼说瞎话道。
夏侯央看了一眼玉染,见着玉染对他宽慰地笑了笑,于是他心下坚定,顿了片刻之后接着开口道:“不知叔父今日唤央前来,可是有别他事情需要关照。”毕竟江家和叶明轩的事情夏侯仪之前已经对他告诉过,薛锐也是提点了不止一次。
夏侯仪的目光在玉染和夏侯央脸上转了一会儿,最后是轻声一笑,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之后才道:“你们对那位华国的四皇子以及宁国的摄政王有何见解?”
“叔父说得是慕容四皇子和赫连公主?”夏侯央道。
“不不,你可不能喊那位赫连玉为公主,她那哪里是位公主啊?摄政王的名头摆在那里就足以让人看不见她那定国公主的身份了,估计当年宁国先君也就是替赫连玉打了个幌子,好让人更快接受些罢了。我看你要是如今见着赫连玉,一声‘赫连君’相称都是挑不出什么错的。”夏侯仪语气不明道。
“赫连君……叔父是认为赫连玉日后必定会成为宁君吗?”夏侯央问道。
夏侯仪笑了,“如果世人都是如此以为,那么她就是。更何况只要是人都看得出来,以赫连玉的野心和才谋,她若是仅仅屈居于摄政王的位置,那才是令人惊奇的。”
宁国臣子及百姓已然习以为常,视赫连玉为宁国之;他国不知宁君之名,却独独对赫连玉重视有加。
当所有人都已经在心中对一件事有了定论,那它就是真的。
夏侯央也是在心中感叹于赫连玉的强大,他自认惭愧。须臾之后,他抬眸道:“叔父突然提到慕容袭与赫连玉是……”
“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就单说我们安排南宫长公主去华国和亲这事,半道上不知道杀出来个什么人,居然连叶明轩都铩羽而归,脸色沉得比墨还黑。还有华国连失太子和三皇子,最后出来的竟是个四皇子,这不管如何看都不寻常。再说到赫连玉,此女比那慕容袭不知道难解决多少,一个女子能凭借自身的手段和才谋走到今天的,恐怕这世上也就独独只有赫连玉一个人了。她的心思,不可思量……”夏侯仪就算再怎么讨厌赫连玉,也不能否认她的才华。
“叔父是觉得他们对商国有所图谋?”夏侯央顿时想到了现下坐在自己身侧的女扮男装的女子,所以心中异常明了。
“图谋?呵,那还用得着说吗!”夏侯仪冷笑一声道。
“叔父为何坚持如此认为呢?”夏侯央好奇道。
夏侯央抬眸瞥了眼夏侯央,最后又看了眼坐在夏侯央边上的玉染。
玉染对上夏侯央的目光,不慌不张,起身微微朝夏侯仪作了一揖,温声道:“丞相有要事要同央公子言说,南秋不便打扰,便去外头等候。”
“好,你去吧。”夏侯仪觉得这个南秋公子还是挺会察言观色的,于是赞赏地点了点头,挥手道。
玉染笑了笑,退了出去。
庭院里有些凉意袭来,玉染拢了拢披风的领口,下意识扬了扬眉梢,一双凤眸里头的眼神波澜流转,煞是好看。
终于,约莫两盏茶过去,夏侯央终于是推门出来了。
玉染笑着说:“没想到还挺快的。”
“让公子受凉了。”夏侯央歉意道。
“别喊我公子了,不是说了吗,平日里这种场合唤我南秋便好。”玉染眼角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