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子期刚刚被换下,回到了住所之中。这才刚刚解了外袍准备放松一下,就听见“砰”地一声,外头的房门就被人猛地踢了开来。
修子期一回头,看见的就是气势汹汹走进来的卓冷烟。
修子期一愣,“你怎么……”
“我被赶出来了。”卓冷烟一双美目死死盯着修子期,旋即说道。
“明元君赶你出来的?为什么?”修子期疑惑道。
卓冷烟嘴角抽了抽,道:“她说有人拒绝了跟她进殿里走走,所以生气了,让我特意也来气一气你。”
“……真像是明元君的作风啊。”修子期怔了半晌,才尴尬地说道。
卓冷烟顿了顿,眯眼道:“所以你为什么不听明元君的?”
修子期垂在身侧的手冷不防紧了紧,他略是垂眸,不敢对上卓冷烟的双眼,也没有回答她的话。
卓冷烟见他这副神情,忽然嗤笑道:“怎么,我是有多可怕,竟然让修大人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不是这样的。”修子期闻言,眉头忽然皱起,立刻抬眸否认。
卓冷烟双臂抱胸,“那是为什么?”
修子期一连瞧了卓冷烟好几眼,最后有些闷闷地开口道:“我以为你不愿意再见我了。”
“哈啊?”卓冷烟无语了。
修子期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沉声开口道:“毕竟只要君上同明元君一日不当真在一起,你也是不会离开明元君一步的不是吗?你我都各为其主,我认为你的想法是不会在现在改变的。”
卓冷烟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启唇道:“你说得其实没错,我是没办法变的。”
修子期闻言默了。
“但是——”卓冷烟一个大转折,她的眼神难得地温和下来,连同神情也稍显柔和,她说:“君上和倾怀君也是各为其国,可他们依然还是想尽办法要见对方一面,难道我们就不行吗?”
修子期猛然抬眸。
“修子期,你和你的君上相比,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了。”卓冷烟罕见地抱怨道。
说起来,卓冷烟确实很少会主动这么和一个人来表达自己的真实心意,当然,能够轻易看透她那些小心思的玉染得排除在外。
卓冷烟比玉染还要大上几岁,她一直觉得,一个年级这么大的人了,却还在成日里为着情情爱爱的事情烦恼,那是极为不该的。所以她在怒着劝着自己看淡这些,不要放在心上。
但好像这是行不通的。
不单纯是玉染对她提醒之后拥有的效果,更包括她自己对于一个人潜意识的想念。
玉染和容袭明明相爱,却总是分别更多。所以在卓冷烟也同样体会到这种情绪之后,她真的很敬佩玉染,敬佩于玉染的一颗忍耐之心。
连玉染都能忍到这个地步了,那她又为何不能呢?
所以,这一切就变成了她既不能忘却修子期,又想要学习和玉染一样的坚持。
其实玉染将苏久留下,转而选择带她出来,原本她是首先就不同意的。但很显然,她是无法否决玉染的决定的。
直到到了这里,再一次见到了修子期的一刻,卓冷烟觉得她原本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情感好像又浮现到了表面,两人一次次的相处情境似乎就在眼前。
卓冷烟这才发现,原来一晃,他们两人之间的纠葛竟是又过了这么多年,一如玉染和容袭。
所以,当玉染将她给“赶”出来的时候,卓冷烟的心情是既复杂又喜悦的,因为她真的很想独自见一见那个人,那个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人。
君上,既然是你说的,那我这只是照做而已,不算逾越吧?
卓冷烟一边无声摇头笑了笑,一边在心中想到。
修子期似乎也明白过来卓冷烟的意思,他清秀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一个颇为爽朗的笑意。或许,他的心中已经沉寂太久,好似这些时日来唯有这一刻让他是打心底地感受到了“喜悦”这个词的意思。
他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将女子搂在了怀里。因为心情太过的复杂和激动,致使他的动作还有些许的颤抖。
他们第一次相识是源于玉染与容袭,他们的相熟源于她假扮成玉染,而他却是看着她跟着她的那个人。
卓冷烟终是与玉染不一样的,她比玉染更加能彰显成熟,看起来也更加的内敛沉稳,故而才能得到玉染的赏识,如今更是形同玉染的长姐。修子期一直将容袭视为君,而自己为臣,故而即使看起来再怎么亲近,中间还是被拦出了一条不深不浅的沟壑。
这样的两个人,从本身上来说性格是截然不同的,一开始的时候没人能想到他们会互相心悦上对方。
但是,缘分就是这样的。一旦相遇,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
夜里,玉染看了眼折子,又翻了会儿杂书之后便已是歇下。忽然,是一声细响传来,然后便是一阵凉风拂过。
玉染拢了拢被子,翻了个身,往床里头躺了一点。不一会儿,她边上的床榻果真是往下一沉,她的被角被掀开,一股微凉的感觉贴上了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