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顿,她在桌边坐下,随手拿起茶杯,小啜一口,道:“眼睛瞎了,反而让我能够静下来,想些以前没有时间去想的事情。这段时间安静的日子过习惯了,倒也不错。心静下来后,以前不能练的一些功法也能试着练练,至少修为不会退得太多。”
她自嘲的笑笑,又道:“以我昔日所作所为,有这样的结局已经算是不错了,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千夜还想说什么,宋子宁在旁边拉了拉他,使了个眼色。
宋子宁取出一个书匣,放在几上,说:“这份功法,是我从宋阀藏书楼中找到的,觉得比较适合你目前的状态,就抄录了一份带过来。有空的话可以看……嗯,找人帮你读一读,权作参考。”
白凹凸却是不接,道:“我堂堂白阀,祖上传下来的功法多少还是有的,慢慢找找,总能找到合适我的,不需要承宋阀这个人情。”
宋子宁道:“这份功法并不是宋阀祖传功法,也是先祖不知从什么渠道收来的,因为一直没有人能够修炼,就放在藏书楼里积灰。直到最近,有本公子我慧眼识珠 ,才把它从故纸堆里翻了出来。别的不说,光看这名字,《若雪集》,听上去就很适合你。”
宋子宁就有本事说得千夜瞠目结舌,这一番话下来也是如此,千夜胸中一腔莫名义愤被宋子宁后半段话搅得消散大半。‘若雪集’三个字哪里象功法了,倒象是哪个不入流穷酸写的文集,和白凹凸的气势更是南辕北辙,听着就不怎么靠谱。
不过此刻宋子宁的说辞和表情都让千夜想起当初他拿来宋氏古卷的时候,或许这本若雪集中也藏着什么大秘密。若真是如此,那宋阀藏书楼中还不知道有着多少宝藏。只是那么多的珍稀孤本,神功密典,怎么就都被宋阀先祖给收到了手里?
宋子宁既然明着把这事和宋阀撇开了,白凹凸也就不再推辞,道:“好,那我就留下了。”
两人告辞离开,千夜和宋子宁登车驶往浮空艇起降场。虽然他们和白凹凸算是冰释前嫌,但和白阀许多人都有血仇,不宜久留,以免多生事端。
坐在车上,宋子宁忽然道:“如果不是还有白龙甲撑着,她恐怕连这个院子都剩不下。”
“白阀上下,如此势利?她怎么说还有十六级修为在身,就这样弃若敝履?”
“你别忘了,她眼睛已经看不见了。真交手起来,恐怕是个战将都能赢她。”
千夜摇头,“不可能!我观她气势,沉稳凝厚,比之以前还要厚重得多。原力修为虽然杂驳可能短时间无法再提升,心境却似乎一直在进步。将来一旦克服眼疾,战力也绝非一般人可比。”
“在其他人眼中,可不是这样看的。眼睛不能视物,就是废物。”
千夜身具掌控之瞳,自然知道感知替代不了双眼。听到宋子宁这样说,他也惟有叹息,只是还有些不甘心:“她为白阀立下那么多功劳,现在一旦受伤,就这样被抛弃了?”
“四阀门风,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门风?”千夜一头雾水。
“张阀不动如山,赵阀一枝独秀,宋阀宽仁,白阀铁血,这就是四阀的一贯家风。其中白阀和宋阀更象是两个极端,宋阀内部一向推崇文斗,不喜武力。而白阀则恰恰相反,主张弱肉强食,强者恒强。一旦变弱,那就是该死。所以他们这么对待白凹凸,实际上已经算是好的了。”
千夜只觉胸中一口积郁难平,“对待功臣,也要如此?”
宋子宁道:“这是他们的家事,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他顿了顿,略有自嘲地道:“就象宋阀长老会一样。”
千夜一怔,不再说话。宋阀不分良莠宽纵子弟,最近三代几无支撑门户之人,落到降格边缘。白阀无情铁血,一旦子弟无用,就不在其身上浪费资源。这种家风传承之事,站在旁观者角度指指点点容易,落到一两人头上,又如何评说对错?
就在这时,越野车忽然停下,司机回头为难地道:“前面有人拦路。”
宋子宁往前一看,见是一群年轻人堵在路上,群情激愤。千夜的目光则是望向远处,落在树荫下正在悠闲下棋的几个老人身上。
“你先坐着,我去处理。”宋子宁匆匆说罢,就下了车。
对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比宋子宁还要高出大半个头,居高临下,带着一丝狰狞笑意,一字一句地道:“宋子宁!你倒还敢来凝玉府!”
宋子宁微笑道:“我来探访昔日老友,有何问题?”
“还嘴硬!你手上有多少我白阀子弟的性命,难道自己心中没数?你既然敢来白阀,还想好好地走出去吗?现在宋阀可给你撑不了腰了!”
另一个年轻人也踏上一步,对着越野车冷笑道:“车上好象还有人吧?怎么藏头露尾的不敢露面?我们白阀又不是永夜那样的蛮荒之地,不会取你性命,顶多打个半死也就是了。就这也怕?”
千夜原本心中郁闷,看这群年轻人怎么都奈何不了宋子宁,就只端坐车中,也不想动。此时被人指点到头上来,当即脸色一沉,推开车门,缓步下车,目光扫过全场,淡道:“我下来了,是谁想要打我个半死,滚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