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彼此的眼底旅行,假装是失散多年的同命鸟。
——简嫃《旧情复燃》
这段时间的黎歌变得极其安静,如同现在阴沉的天气,这个时节里,连飘飞的落叶都不再有,安静的如同集体安睡。黎歌每天按时按点进实验室打卡,也不再发呆,开小差,只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做完以后就急匆匆的回家。
陆楠潜对她的变化感到诧异,黎歌突然安静下来,他倒是有些不适应了,不知道该欣慰还是失落。
明天就是宋宜秋的生日了,黎歌静坐在画室里,端详着画中的女子片刻,终于移开目光,在角落署上小小的花体签名。
第二天傍晚,陆楠潜的车稳稳地停在黎歌的楼下,等了好一会儿,她才拖拖拉拉地下楼,黎歌一出单元门就看到了陆楠潜的黑色路虎,她低头深吸一口气,脚尖在地上蹭了蹭,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朝着陆楠潜走过去。
陆楠潜早就看到她了,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能感觉到这些天黎歌的心情很差,可她偏偏做事半点错也没出,即便陆楠潜想问,也找不到突破口。
驾驶座旁的车窗开着一半,黎歌直接走到车子的左侧,陆楠潜降下车窗:“上车。”
黎歌不施粉黛的小脸气色不是很好,黑眼圈很重,唇色苍白,随意挽起的头发松松的,脸颊有发丝垂下,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似乎内心经历了激烈地斗争,黎歌咬了咬唇,她举了举手里装裱好的画:“老师,我今天就不去了,请您帮我把礼物转交给宋老师。”
她今天的行为结合最近的状态,陆楠潜并不意外,只挑了挑眉,言简意赅:“理由?”
黎歌的手攥着陆楠潜的车门把手,无意识的磨蹭着,她不敢看陆楠潜的眼睛,生怕泄露自己的心事,她自顾自的胡说八道,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最近熬夜太多,感觉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头也很疼,感觉要爆炸了一样。请您帮我向宋老师解释一下,抱歉了。”
陆楠潜只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胡扯,他直接伸手去探黎歌的额头温度,黎歌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后退了一步,躲过他的触碰。黎歌皱着眉怒视他,眼神里闪过惊讶、失望和愠怒,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怎么可以和别的女生举止亲昵?
显然黎歌的反应也在陆楠潜的意料之外,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手心还残留她额头的温度。他目光微冷,平静地收回手:“上车,既然头疼,就去医院看看。”
黎歌别开眼睛,目光停留在远处,冷冷地拒绝:“不必了,也不严重,我回去睡一觉就好。”
陆楠潜不知道她哪来的无名之火,也失了耐性:“既然不严重,就和我一起去,答应别人的事情怎么能随随便便失约。”
黎歌突然转过头来,漆黑的瞳仁凝视着陆楠潜的眼睛,她冷笑一声:“陆老师,你为什么执着于带我去你女朋友的生日宴呢?我不知道宋老师有什么话想和我说,但我觉得没有什么可聊的,难道您是带我去看你们秀恩爱撒狗粮的,您觉得合适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在和她闹别扭,陆楠潜的怒气烟消云散,不知道又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也不知道偷偷琢磨了多久,却不来问问他这个当事人。
黎歌一股脑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就扭过头不再看他,错过了陆楠潜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低声重复,像是自言自语:“我女朋友?”
黎歌还是不说话。
陆楠潜下车,接过黎歌手里的那幅画,没看一眼就直接放进了后座,一手扣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副驾座上,不由分说地把她塞进车里。黎歌的力气哪里赶得上他的,怎么也甩不掉,气得眼睛发红,一只脚还抵在车门处负隅顽抗。
陆楠潜轻轻松松地就把她按在座椅上,伸手去拉安全带,指尖擦过她的耳畔,两个人靠的极近,黎歌怒目瞪着他,双手撑在他结实的胸口保持距离,不让他再靠近半分。
陆楠潜今天穿着一件烟灰色雪花纹的大衣,大衣里的铁灰色西装剪裁得体,白色暗纹线显得整个人整体不再沉闷,黎歌的手就抵在翻领和胸袋间,手下传来的触感是羊毛和真丝混纺的柔软,这一身衬得他气宇轩昂,光华内敛。
陆楠潜俯下身,两人离得极近,他温热的呼吸就喷在黎歌光洁的额头上,他的瞳孔是墨色的浓,几乎把黎歌吸进去,只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万劫不复,他徐徐开口:“看不出来你还挺能想的,脑子里都在琢磨什么,今天你必须要和我走一趟了。”安全带落入锁扣,咔嗒一声,声音清脆。
什么意思?黎歌一时反应不过来,陆楠潜是说她的想法是胡思乱想?黎歌心里乱极了。陆楠潜看着她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唇边溢出一丝笑意,伸手把她的头发拢到耳后。
他撤回身,准备关门,突然被黎歌拦住:“等下,我要回去换个衣服。”
既然决定要去,总不能就这样灰头土脸的,输人不输阵。既然陆楠潜说了,她今天一定要去,那就去弄清楚吧,不论是什么结局,总不能继续这样稀里糊涂了。陆楠潜的话就像在黎歌的心中点下火种,连同之前的情愫,死灰复燃。
陆楠潜撑着车门,居高临下地看着黎歌,突然露出一抹笑:“可以,但是我要陪你一起上去,否则你进去就不出来,我就要在这里空等了。”
黎歌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他,就算是默认了。
黎歌磨磨蹭蹭掏出钥匙开门,陆楠潜跟在她身后踏进来,小公寓简单温馨,扑面而来的女儿香,只是落地窗前布的画板还没来得及收拾,一团乱,倒显出几分生活气息。
黎歌被他看的不自在,有些后悔就这样草率的带他上来,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倒了一杯水给陆楠潜,生硬地说:“你先坐吧,我很快就好。”然后就逃也似地进了房间。
陆楠潜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哑然失笑,他轻啜了一口茶,目光投向略显凌乱的阳台。
黎歌再出来时,发现阳台上的绘画工具已经被收拾好,水彩颜料都排列整齐放回盒子里,画笔也洗好,整齐地排好晾在窗台上。
黎歌挑眉,陆楠潜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是一点也不意外。黎歌是创造型选手,无论是绘画,插画还是做饭,她享受过程,却极其厌恶打扫战场这一环节,以前有杨妈帮忙,后来只能黎歌满腹怨念地亲自上场。从小到大,陆楠潜说过她多次都难见成效,看不下去的时候只能自己动手。
黎歌心中暗想,在这一点上她和陆楠潜互补,倒是很适合一起生活。
陆楠潜正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看旁边杂志架上的书,听到黎歌的脚步声,他合上书,转头看向她。黎歌换了一条白色针织裙,外面套着一件清爽的天蓝色羊绒大衣,长长的黑发柔顺,眼波潋滟,像盛满星光的银河。
陆楠潜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黎歌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脸颊微红,有些无措地扯了扯大衣下摆,陆楠潜放下手中的书,微笑点头:“很漂亮。”
黎歌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天生丽质,爹妈给的。”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陆楠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