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我几乎能完美预料自己死状,所谓回光返照。
“咔啦!”
“啪嗒……”
“啪嗒哒哒哒……”
没有什么万箭齐发,只有透明的石头接二连三滚到我的脚边,像是得到了召唤,在地上翻滚摩擦,不断汇集而来。
接下来,我只觉得自己脚下一空,自己连着各种散落在台子上的东西一起落了下去。
“噗通……”
水,冰冷透彻的水,比严冬的风雪还要刺骨,像是要夺去人的意识,将人完全吞噬。耳旁是水波的轰鸣,模糊的隆隆声,没办法呼吸,就连随后一口气,都在刚才的挣扎中化为泡沫离我远去。
我想起了猎妖落水时的那种痛苦,比起现在不知道要减轻多少倍。
朦胧中,我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托了我一下,将我向上托起,托出水面。
“哈……咳咳……”
出水的一瞬间,我瞬间清醒,忙抓住附近的石链子,往边缘攀过去。
再回头,水里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蓝色的池水从底部透出清亮的光,照得整个顶部都微波漾漾,许多的白色石链自顶部深入水中,没入底层的光亮之中。
处了水池再无他物。
我可能掉到第三层寒水牢来了。
我攀上岸边,坐着定了定神,才绝方才的一出又一出是如何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我差点就死了啊!四长老虽说我不看重我的命,但是死的过程还是很怕啊!很痛的啊!
“丫……头……”
灯灵托着长音从洞口落下来,在水面上转了一圈,十分满意地叹了一口气,一转眼看见我,就是一惊,“哟,还活着呐!”
“灵君好像特别希望我死啊……”我表示不满。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灯灵一边干笑了几声,一面岔开话题,“你运气不错嘛。”
“这种鱼运,送你好了。”我无奈道。
灯灵听罢,柔媚的女声忽然一沉,带起一股肃然:“你可知,它是救了你?”
我愣了愣,抬首看灯灵。
“这棋局,照你那个下法,盘迷局随解,但还是会触动机关。”
“可……不是只要救下那两颗黑子,就能……”
“谁告诉你要救那两颗棋子?”
一语点破,我刹那醒悟。
因为想救穆爻,所以我先入为主地认为,我要救下那两颗黑子才算是破解之法,面对高临仙人的劝告全然听不进去,最后迷局随解,自己却被围困其中,自顾不暇。
“你只有牺牲那两颗黑子,机关才不会发动,而你偏偏固执,好在金翅阵也卡了壳,让你捡了条命。”
“高临仙人用棋局劝我放弃穆爻,劝我自保往回走,不要在困在自己的感情里,画地为牢,送了性命。可我与穆爻,除了七泽的恩情,没有其他情分,我又怎会被困住?高临仙人太杞人忧天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灯灵一动不动浮在我面前,微弱的蓝光明灭不定,似繁星忽远忽近,与长空璨然。
许久,她似乎开玩笑般来了一句:“你的心不痛吗?”
我对穆爻是不是有别的心思,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打死都不会认。
或者说,我不敢认。
与其知道自己一厢情愿图添悲愁,终日惶惶不得安生,倒不如就当做没有得好。也不会,给他人添麻烦。
没有结果的事,最好连“开始”都不要有。
“不痛,”我尽力将自己撇清,“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管不了你,”明言灯又闪了闪,自我眼前慢慢飘远,最后在池子的正中心停了下来。
“这池子是第三层寒水牢的入口,寒水牢水取自西海凤麟州,古称弱水,鸿毛不浮,不可越也。却能麻木人的手脚,消磨人的意识。你再看水下的梵生藤,生自阴暗,但能发出堪比日月的光辉,人们以其向光而近之,却不知其枝条上皆是剧毒,毒腐其骨,一触即亡。”
池底的光我是看见了,但我看了很久,却没有看到她说的什么梵生藤。或是藤蔓太耀眼,从水面上看融成了一片。
我不自主地去揉干涩的眼睛,一揉之下,我突然发现,并不是梵生藤太亮,而是我右眼上的灵石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失落,无处可寻。
“啊!”
“怎么了?”灯灵听到我的呼声,飘过来问我。
我捂着自己的眼睛,愣了半晌,轻声道:“灵瞳,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