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鲤还在迷糊,被拖着还满眼带笑,抬手就要去摸七泽的头顶“阿泽乖,乖啊,待会阿姐给你橘子。”
“嘘!”不知是害羞还是尴尬,七泽忙捂住了九鲤的嘴,支支吾吾道“阿姐,我已经不小了……”
“嗯呐,我们家阿泽最乖了……”
看到九鲤要来摸他头的手在空中乱挥,七泽四下偷偷望了一圈,确认没有人看到后,缓缓降头低了下去。
头发被揉得一团糟。
“好了啦,阿姐我要秃了!”
“啪!”九鲤反手就是一记头顶敲,不轻不重。
“阿姐!”七泽觉得自己被戏弄了,抱着头看九鲤带着得逞的表情,一闪身又混进人群堆里。
却听得歌舞骤歇,丝竹骤停,一袭喜服的云滁与新娘子已入殿内。新娘子的脸被红盖头盖起来了,盖头上的流苏随步而摇,而云滁张扬地拖着一地尾巴,将妖力浮于周身彰显狐族族长的傲然之资。二人走过北冥殿,落脚之处,皆泛起波纹,生出朵朵红色的莲花。
八尾,穆爻看得清楚,之差一尾,云滁便可修成仙躯九尾灵狐。
两人牵着一条红绸,穿过漫天飘落的红花,在一片赞扬与祝贺声中,缓步走向堂前。
堂前有一座,此时正坐着努力假装冷静的狐狸洞不知道第几代老祖宗,下巴撑着一根拐杖整个人抖得像个筛子。
“叩首,一拜天地!”
二人提了衣摆,俯身朝着天地盈盈一拜。
“二拜高堂!”
二人转身,拜“瑟瑟发抖”的老祖宗。
“夫妻对拜!”
穆爻坐着看着那对拜天地的人,目光垂落,端起桌上的酒盏,忽然听见九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姑娘能嫁给云滁,以后就只剩下福气了呢,再过几年,等云滁成了九尾的狐狸,狐族真正壮大起来,就不用担心长虫王和大狗来闹事了。
”
“对了,说起来,穆爻。”
微微一顿。
“我们成亲吧。”
这句听在穆爻耳中,只觉得如洪钟高鸣,回音阵阵。
成亲?他从未想过成亲。成亲的佳人,皆是两情相悦,举案齐眉。他从未想过自己对九鲤到底是什么感情。他因她的一句“要不要去玄皞门弟子禁止去的妖市”而跟了她一路,他不知道“禁止”与“妖市”,究竟是哪一处让他动了跟着她的念头。
或者,还是别的。
他与她,终不过是刚刚相识。
“不可。”
“有何不可?”身后的人儿与他背靠背坐着,头靠在他的后肩上,泼墨般的青丝撒了他一身。
“我心悦你,成亲,有何不可?”
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而琵琶转轴拨弦,欣然望归,明月风露,有未眠人弹高山流水,映泉明空涧,觅得琴瑟和鸣。
人就是这样,若不言情,千年万年都不会察觉,然一朝点破,便如洸洋自恣,泛滥成灾。
迟钝却又敏感。
回过神,才发觉九鲤等他的回应,等得已经睡着了。
翌日,九鲤从御虚楼暖阁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未时。
桌台上放着未凉的茶,暖意化作白雾从茶壶嘴中溢出,飘过烧得壁啵作响的暖炉,在窗棂边凝出一层厚重的水汽来。
七泽和云衣都不在,只有穆爻一个人坐在暖炉边上,拿着一卷拖到地上的竹简卷,无声无息地在那里看着。
听到这边有响动,穆爻把视线从竹卷上移移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问者是九鲤。
“是你扯着我不让我走。”答者是穆爻。
九鲤没有接话,就在一问一答的刹那,昨天发生的事像走马灯般从她脑海里一一掠过,她如何抢酒盅,如何引诱他,如何怂恿他与自己成亲,一件不差,且愈发清晰。
她觉得,穆爻现在该烦透她了吧。烦透了如此轻浮且自以为是的九鲤。
“穆爻,昨天,是我太过分了……”
“你喝的太多,做出来的事我只当是你无心,我不会当真。”
穆爻站起身,顺手扯下身上被炭火烤得热乎乎的大氅,抬手盖在了九鲤头上。
他说“外面下雪了。”
“穆爻,有件事,是真的,”顿了半晌,九鲤软着声音开口了,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何事?”
“我想你跟我,在我嬷嬷面前,成一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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