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座墓碑,沧桑厚重,古拙大气,徐胜静静地注视着,一直到了深夜。
万籁无声,天地寂静。徐胜走近了那块墓碑,轻轻抚摸着,冰冷润滑的感觉从他的指尖直达内心。
“出来吧,我有事要与你谈。”徐胜的神色并不怎么好,他惊奇地发现,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让石碑有丝毫的变化。
墓碑如故,无声无息,纹丝不动。
“怎么会?”
徐胜满面愕然,他清楚的记得一年之前,首次触摸墓碑时那几乎要冲破天际的月白色光芒。
而今却......
“嘶”指头淌血,徐胜狠心咬破。他郑重地将那一点鲜红点在石碑上。
可惜,并未有什么不同。
“出来,我真的有要事相商。”徐胜将声音提高了几分,他相信怪人是会听到的。在过去的一年里,他始终有一种被窥伺的感觉,而且既然怪人把他称之为“完美的假子”,并认为他大有用处,那么就绝不可能不关注他。
他在墓碑前站了大半日,怪人不会一无所知的。
“真的不来吗?”
徐胜暗自低语,而后猛一咬牙,从旁边捡了块石头,狠心砸下。
“叮!”的一声,如同金石相撞,墓碑果然不是凡俗石质。徐胜是用了全力了,一击之下,那石块顿时四分五裂,石碑连带着颤了三颤,但是怪人依旧没有出现。徐胜俯身看去,那墓碑之上连个印儿都没有。
此碑真不是一般的结实!
徐胜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若那怪人执意不出现,他就毁了墓碑,以怪人对墓碑的重视程度,徐胜才不相信他能沉住气。
不过很显然,要毁坏此物还是颇有难度的。
徐胜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他憋着一口气,眼见墓碑坚固如铁、分毫不伤,他的心气就更加不顺了。他四下寻摸着,最终抬起了一块半人大小的石墩子。
“啊——!”
徐胜大喝,周身无形秘力运转,石墩被甩飞,带着罡风。
“咚!"
这次可不是金石碰撞之音,巨大的响声在寂静的夜空穿荡,震动了方圆数里深沉梦境的人们。
索性是豁出去了,徐胜甩开膀子,将大大小小的石块,尽皆砸在了墓碑上。接连不断的响声,如同雷震。
“得了,得了。”苍老的声音猛然间在徐胜的耳边响起。他一回头,怪人正在身后。
“你终于来了。”许胜大喘着粗气,捂着胸口说道。
“不来不行啊。”怪人露出奇异的笑容,沉声说道:“你真是个傻子,这石碑历经千载岁月无伤,又岂是凡间石子可破?但凡有我压制,你又何能引起这墓碑异动?”
“既然我做的都是无用之功,你又为什么要来呢?单纯嘲弄吗?”徐胜抬眼问道,对这怪人他是真的既害怕又厌恶。
“为了地下的生灵,毕竟......”怪人欲言又止,深吸了一口气。
“地下的生灵?!”徐胜神色骤变,觉得力气恢复了些,虽不再喘气,但是呼吸愈加凝重。
地下不是乱葬坑吗,怎么还会有生灵?所谓生灵指的是那些冤魂吗?
徐胜满心疑问,但是一点也不敢问出,况且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情种,哈!哈!哈!”怪人深深看了徐胜一眼,而后连声大笑,大手一挥。徐胜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天昏地暗,眼耳都成了摆设,既看不到,也听不见。
等他再次恢复视听的时候,已经不在“天池苑”了。幽暗的房间里微微有些光亮,那怪人就坐在徐胜面前,一张锈迹斑斑的青铜座椅上,满面都是玩味的笑。
“前辈”徐胜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一来是怪人实在给了他很强的压迫;其二,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怪人。平心而论,在徐胜心里,对于怪人只有厌恶。可如今形式赶到这儿了,他有事相求,也只能做些违心的事了。
“前辈?”怪人脸上的玩味又盛了几分,颇有深意地说道:“前辈这个称呼我可担不起,叫我老怪物就可以了。”
“不敢!”徐胜吓出了一身冷汗,之前他就有猜测,如今算是确定了,怪人真的有窥探人内心的异能。
“嘿!嘿!”怪人轻笑着,看徐胜默然不语,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来是想干什么,如你所料,我确实有那个能力。只要我下一道命令,别说刘家了,就是当朝天子也休想将那小丫头纳入房中。”
“还望前辈相助。”
徐胜深深施礼,心想着:只想怪人能出手相助,别说行礼,就是跪下磕头他也认了。
也许有人会对徐胜此时的心态感到可耻,但徐胜不是伟人,他自认凡俗,他是会低头的。
在这世间,又有几人没有卑躬屈膝过呢?父母双亡时,徐胜曾跪在官差面前叩头,请求彻查;兄长遇难时,他也曾伏在官老爷脚边请求宽大处理;现今,为了许丽子,他也是甘心跪下的。
尊严很重要,甚至有时候要高于生命,但是一个人要时时时刻刻将尊严摆在第一位,大抵是不用活着了。
谁都会经历几次关于“尊严”的折辱,而且总是会有些东西凌驾于尊严之上。例如说,一个钟意女子一生的幸福。
“哈!哈!哈!哈!”怪人笑得很猖狂,也很讽刺。配合着她身上的压迫之感,徐胜完全抬不起头。怪人笑了一阵儿,突然戛然而止,厉声说道:“虽然我有那个能力,但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徐胜顿了顿,“我对你有用。”
“所以呢?”怪人站起了,怒目而视,尖声怒喝:“你是在威胁我!”
“不是”徐胜费力地站直腰杆,“不过,要是你执意那么认为的话,也未尝不可。”
“哈!哈!哈!哈!”接连大笑如同万鬼同嚎,徐胜皱着眉头,忧心仲仲。怪人的性子实在难以琢磨,一个不好,休说是许丽子了,便是他自己也没有活路。
这件事实在不易处理,但对徐胜而言,他只有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