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兵。”
不知道第几波官兵从身边经过,江一流不停回头,目光在他们腰间银色佩剑流转,露出羡慕的眼神。
“小心点儿,别惹事。”
秋云低声说,江一流收回目光,专心驾车。
到了贸易区,辛格的人早就等在那里,一车的好料子,秋云虽是外行,光上手一摸也能分辨出与工坊陈货有云泥之别。两拨人排队办完手续,钱货两讫,因为人太多,未再多做寒暄,各自又打道回府。
饿着肚子奔波一上午,江一流腹中唱起了空城曲,他不好意思说,秋云却听见了,正好路边有一草棚,在黄土尘嚣中支出一面白旗,上面红笔书写食肆二字正在风中招摇。
秋云叫停马歇息,正和一流心意。他将马儿拴在食肆门的马柱上,那马儿也累了,抖擞颈毛,低头啃起野草来。
秋云和江一流走入店中,一人要了一碗哨子盖面,两张大饼,和老板自家酿的瓜酱,吃饱后又喝了一碗麦茶,两人稍坐休息,继续上路。
走出不远,秋云钻进马车查看皮料。
扎扎实实的皮料在车厢里堆的满满当当,脑袋刚探进去,闷重的皮料香像一枚拳头打在秋云鼻梁上,她倒吸一口气。坐在车厢里,从上到下翻看一张张切割齐整硝制光滑的皮料,用手摩挲起伏的毛边,用不了多久,这些料子就会在工人的手下变幻,然后乘船过江,销往天南地北。
秋云正看得入神,突然手腕被猛的一扯,来不及反应,她睁大眼睛,厚被子似的皮料里窜出一人影。他才露出半张脸,光凭那双眼睛,秋云就已经认出是谁,及至他满脸的大胡子竟像破棉絮似的从下巴上扯下来,扔在秋云脚边,嘴角浮起若有似无的苦笑,温热的手掌覆上秋云的嘴。
“别说话。”熟悉的声音。
“侯大人?”
秋云想起,他第一次在她耳边说话。
“是我。”
“那天……”
“在辛格府上的,也是我。我以为你认出我来了。”他还有心思笑,收回了手去。
“你要我送你进城。”秋云一下反应过来。
“真聪明,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他又钻回皮料中,令人头昏脑涨的皮料味立刻将他包裹住,难得看见他如此狼狈的时候。
秋云心一下悬到嗓子眼,她突然明白他一切的所作所为,党派之争历来在史书上就是抛头颅洒热血命悬一线的事。秋云不想卷进去,可似乎不由自主的,她就作出决定。
掀开帘子,秋云看见城门就在前方,宽大的城墙,就像一张巨网,远远的向她投来。
没时间供她喘气,出入巡检的官兵已经朝他们走来。
“检查货物。”士兵要腰带上金属扣环的声音啪嗒啪嗒直响。
不止一个人。
一流朝里头喊:“姐,长官要看货。”
秋云掀开布帘钻出来,笑着寒暄道:“请各位长官慢慢查,才从突乌进的皮子。”一边取出盖有两国印章的商贸令递到官兵眼睛下,“手续都是全的。”
趁官兵伸手来拿时,暗中在纸张掩盖下,秋云塞过一锭不小银元宝。
“各位长官辛苦了,我们这些生意人多亏您们的庇护才能讨口饭吃。”
秋云俏生生的一张脸笑开花,带着不令人讨厌的讨好,像打心里觉得他们可敬。
收钱的那位和后面几位官兵使了使眼色,胡乱踏在车辕上翻检一番便准备放行。他的手才收回腰间,一伙巡逻队走来,为首佩腰牌的男子上前问道。
“查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