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站在尹家大门口,怀里的小豆丁拿串糖葫芦,正舔的不亦乐乎,秋云没法,这糖葫芦钱要是不讨回,连洛县也回不去。
光看这小子穿着就知道非富即贵,再见尹家的金光闪闪的门匾,秋云对讨回这笔债还是颇有信心的。她正要去扣门环,小豆丁却非要从她怀里扭下地,蹬蹬三步两脚跑到门前,“砰砰”往门上踹完三脚,然后叉着腰等在门口,他这套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把秋云愣是看呆了。
很快便有人来开门,探出头,一看见小豆丁,立刻眉毛眼睛全都开心的似要飞起,但又被嘴巴紧紧牵住,他咬住唇,万分欣喜,却压低了声音道:“小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府里都快急疯了,要不是今儿有贵客,老太君一准儿又要派人把州府翻个遍,我的少爷,您快高抬贵脚进来吧,悄悄声的,来,我来抱您,咦?哪里来的糖葫芦,夫人该说您了,府里要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别吃这些脏东西,赶快,一口一个全部干掉。咦?这怎么还有位姑娘,少爷,您还学会买丫头啦?”
那小厮嘴皮子十分利索,门敞开了,他把小豆丁抱起,小豆丁冲秋云招招手:“快来,欢迎你来我家做客。”
秋云闷着脑袋跟进去,心里腹诽,我哪里是来做客,我是来讨债的好嘛。于是她跟着进了门,同那小厮说道。
“这位小哥,你们家少爷手里拿着的糖葫芦,是我给买的,我现在急着回家,身上却没钱了,你看可不可以把钱结给我。”
“我身上没钱,你先进来,我把少爷送回院,然后回我住处给你拿。”
小厮抱着小豆丁径直往院落深处走去。
秋云跟在小厮后头,走了约莫一刻钟,还未到头,只觉得这园林远阔无比,曲水绕门,远山当户,有小桥数座,亭台重重,她心里着急,还要听小厮嘴里叽里呱啦的胡扯。
“姑娘烦你再走快些,不要磨磨蹭蹭的,少爷,您别把手指放进嘴巴里,好吧,那您仔细把糖添光,别蹭在衣服上头,那是顶好的料子。姑娘,不会少你一钱半两的,你也是看见了,我们这院子你两只眼睛也不够装的,在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阔气,更上乘的东西,我们少爷啊,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勺,我们老爷呢,继承了祖上传下的基业,越做越大,搞不好你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我们布庄供货,说句不托大的话,我们殷氏布庄在整个州府恐怕得算首屈一指,乃至莫国的都是不遑多让的。”
这小厮嘴巴就跟个风箱似的不停往外呼气,他怀里的小豆丁脑袋一点一点,正打瞌睡,他呢,就一边说一边注意他少爷的脑袋,稍微从他肩膀朝胳膊滑,就用手掌往内一托,小豆丁的那颗虎皮帽子,回到原位,从他的下颚和肩膀之间探出来,随着他走路说话,颤悠悠的晃。
一路上他们遇到许多下人,均梳妆齐整,服饰华丽,或端着果品,鲜花,银饰,或脚步匆忙,赶的衣带飘飞,只要一见小厮怀里的小豆丁,见到那颗圆圆的小脑袋,隔着老远就刹住脚步,规规矩矩的低下头问好,然后继续赶路,就算飞跑的佣人,脚步声也轻的像踩在棉花上,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只听见几只白鹤在池塘里凫水的声音,搅出些响动。
“再翻过一座桥,就是少爷的院子,姑娘,但愿你还走的动。”
小厮回过头,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气,看秋云气喘吁吁的拖着沉重的身子跟在后头。
前面袅袅娆娆走来一群人,小厮立马收起脸上的表情,变得庄重沉着,抱小豆丁的胳膊往内收紧,像个整装待发的战士,闪身到路的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