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露鱼肚皮白,张家院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来打扮新娘的妆娘一早拎着吃饭的家伙到秋云房内,替她描眉点唇,把她天然风姿渲染的更为卓越出众。等吉时一到,迎亲的队伍候在门口,乐手鼓手吹吹打打。刘氏拿着喜帕进屋,一边擦泪,一边颤抖着手很是不舍的替女儿蒙上盖头。
秋月和秋雨牵过姐姐的手,扶着她走到院里。
男方的傧相见新娘现身,忙唱念吉祥话,“高卷珠帘挂玉钩,香车宝马到门前,花红利市多多赏,富贵荣华过百秋。“张枫抓了钱挨着发放予媒婆、轿夫、傧相。
新娘上了轿,傧相又唱喏一声,吉时已到,起轿。
乐队继续吹出欢庆乐曲,媒婆跟着轿,手里红包往看热闹的街坊四邻洒去。收到些百年好合的祝词。
这一行人踩过满地被春风吹落的樱花瓣,喜气洋洋地前往程家。后头跟着十里红妆,尽头处,相携的张家人,相互扶持,翘首长项,泪水早已打湿衣襟。微明被张枫牵着,把头埋进手掌内小声啜泣着。
秋云坐在轿中,知道离家越来越远,任由红色喜帕下的脸被泪濡湿。她并非远嫁,却依然感受到一种难分难舍的割舍痛楚。她回忆起过往种种,在随意奔跑的田间,在局促拥挤的老屋,在夏风阵阵的荷塘边,在爷爷核桃树下一缕晨光中。正在逐一离她远去。变化无常的人生,造化弄人,她看着足尖镶嵌的粉色珍珠,双手放在心口,仿佛在将什么东西贴近内心,或许是她即将远去的旧日时光。
喜轿在男方家停下,拦路的司仪,乐手等着讨红包,才肯放新娘入内。
驼铃一早等在门口,天边一线春日新阳从云中跃出,新娘子终于到达程家门口。
他赶忙跳出来,掏出数个红封袋递给拦路人,又有下人拿了铜钱,果子,糖果,撒向围观小孩。
秋云由媒人扶着下了骄,踩在软实的地毯上,冷不丁却被一双温热有力的手握住。
“别怕,我在。“
是程渊的声音,真令秋云心静下来。接着由媒婆
新郎撒完豆,二人被男女傧相用一根红绸带结在一起,引到堂中拜天地。拜完家庙,拜完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秋云被媒婆背入洞房,等着新郎招待完宾客,再来掀她的红盖头。
临走时,媒婆往秋云怀里塞了许多枣子,桂圆,花生。
“多子多生,多子多生。“
媒婆笑着说完祝词,随即退出新房。将等待的时光留给新娘。
待房间里只剩秋云一人,她揭开盖头,松开一路以来箍的自己快喘不过气的衣领。一边剥开手里的桂圆,一边敲打着因为行礼太多而酸痛的腿。
红烛在桌上的铜烛台上摇曳,将她的影子投在身后宽大的赤金龙凤吉祥被面上。她朝后仰倒,踢掉珍珠云锦绣鞋,除去一身红衣,胡乱褪在地下。她倦进温暖的被窝里,看着眼睛上头,细纱帐镂空的圆眼子,越盯的久,越感眼皮沉沉。今晨起的早,一时之间,困意袭来,进入酣甜梦想。
她是被一阵水声吵醒,睁开尚还沉重的眼皮,迷蒙中看见一个红色的背影。
“程渊?“
她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