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太长,吉祥铺在队伍,跟奴才走在一起,她之前看不到赵熙行坐的是何架势,如今看到一辆八乘马拉的楼阁般的鎏金玉梁马车,还是感叹了句,萧展说得没错,赵家确实舍得掏钱。
“皇太子殿下,花二姑娘到了。”
豆喜恭敬的禀报,里面传出了一声应后,便掀起狐皮帘子,请女子进去。
程英嘤登着上马凳,才踩上了小楼般的御驾,绣鞋踏过的红漆枣木车板都提前被宫灯暖过,落雪都不积的。
她听得屏退奴才的吩咐,然后就看到玉案后,赵熙行看着她笑。
御驾宽敞无比,置了清一色梨木案椅榻橱,案上笔墨纸砚,堆了尺高的公文,红绒毯松软如云,火塘烧得旺盛,车外风雪恶,车里却好一个人间三春暖。
“你倒是会享受。”
程英嘤瞧着那一袭湖蓝衫子的男子,戏笑。
不知是不是太暖和,男子玉般的脸庞有些发红,映得一双黑瞳灼灼,什么都不遮掩的看着她。
“你若是喜欢这儿,便搬来,乘这辆马车,和我一块儿。来人!”赵熙行作势就要吩咐下去。
“殿下省省吧!若下民和您共乘一车,言官的唾沫都能把我淹死。”程英嘤连忙拦了,又掩唇一笑。
“……真是个傻子不成?说什么都信的。”
赵熙行这才作罢。却很郑重的走过来,俯下身,语调发沉。
“你知道的。你说什么我都信。”
于是,果然是火塘烧得太暖,程英嘤的脸也红了。
她别过头去,走到案边,只敢拿眼睛盯着公文:“又胡说了……堂堂东宫召我来,到底为何事?”
“我若说心里念着人,无法安心处理政事,你信么?”赵熙行利落的接了口,眼眸微闪。
程英嘤心里一跳,低喝:“好好的圣人,如今哪里学了这些旁门左道!一句比一句上道了!”
见女子真有几分恼了,赵熙行连忙脸一肃,振振有词。
“本殿向先贤所学,日夜苦读,怎能是旁门左道。为了这次祭祖之行,念着你会伴驾,本殿可是连着几晚,头悬梁锥刺股,记了好些。”
男子一股问心无愧的凛凛然,就差把几本珍藏的本子拿出来,给女子看写得密密麻麻的心得了。
是了,学无止。
他东宫好学,无论是治理国家的道理,统御臣民的手段,还是钻人家心里去的小九九,他都能学个天下无敌。
几个念头划过,赵熙行平添了股自信,也不管女子的疑惑,但凡所学,信手拈来。
“上次在程府,你好像生气了,这次准尔等伴驾,算我陪个不是。我知道,你应该会想去看看他……”
“我和他之间,不劳殿下费心。”
程英嘤骤然打断,僵了脸。
那个他,就像是一根刺,横在她心里,也横在她和赵熙行中间。
横在她时而清醒,时而迷失的,别了他后的岁月里。
平日不碰还好,一碰,就痛到钻心。
赵熙行眸色一暗,有些手足无措,他学尽花间风流本,却没有一本,教过他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风月难学,女儿心难学,亡人留下的梦魇,更难学。
车帐内一时陷入了死寂。
只有火塘里的青冈炭烧得噼啪响,两个人的视线刻意回避。
恰这时,李郴并一帮臣吏禀报进来,请上命商讨国事,正好破了此刻凝滞。
赵熙行下意识地就让他们进来,惊得程英嘤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