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皇后这一插话,孙太后立刻有了台阶可以下,气哄哄地道:“让他气死哀家算了。”
大明以孝治天下,朱祁钰当然不敢气死她,于是连忙道:“全是儿臣的错,请太后消气。”
孙太后抓住这一机会,下旨道:“着郕王闭门思过,不再理政。”
朱祁钰不好回答,下面的于谦却不怕这个,大声道:“太后此旨意不妥,请太后收回。”
孙太后怒道:“如果哀家今天非要拿下郕王的摄政之位呢?”
于谦答道:“那臣就死谏。”
孙太后又被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算是发现了,现如今郕王朱祁钰和下面的官员都在互相打掩护,朱祁钰阻止太后对官员下手,官员阻止太后对郕王下手,只有她一个人在孤独地单打独斗,曾经的盟友杨善这会已经彻底变成了缩头乌龟,打死也不肯出头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不禁掉了下来,呜呜哭泣道:“哀家算是看出来了,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是趁着陛下不在,合起伙来打算篡位。”
“陛下怎么就没看出来你们这群人的狼子野心呢?”
“哀家的旨意居然三番两次被人阻拦,这天下还是朱家的天下吗?”
说着还抱过三岁的朱见深,哭道:“孙儿啊,你爹被坏人抓走了,你叔叔要篡了你爹的江山,天下文武百官都向着他。”
“哀家只是想替你爹和你守住这座江山,这个皇位,他们居然都不允。”
钱皇后也在一边劝道:“太后,郕王和诸位大人们不是这个意思,您不要乱想了。”
转头看向朱祁钰道:“郕王,你还不快来劝劝太后?”
朱祁钰一脸尴尬。
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端庄贤淑的孙太后居然也有撒泼打滚的时候,还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哭。
吏部尚书王直看着这场面,心中混乱如麻。
“怎么莫名其妙就这样了呢?”
这时候却听到胡濙在旁边小声道:“郕王聪慧果决,太后不可理政。”
一句话立刻照亮了王直的心。
咬咬牙,王直站了出来,道:“太后是否非要拿下郕王的摄政之位?”
孙太后停止哭泣,点点头答道:“郕王识人不明,哀家不放心他理政。”
王直继续道:“太后还是想让太子理政,皇后监国?”
孙太后又是点头应是。
王直一个头磕在地上,道:“既然如此,那老臣请辞。”
孙太后大惊,旋即大怒,喝道:“王尚书这是干什么?”
王直头都没有抬,答道:“昔年武后专权,太子李显被废,李氏皇族被杀大半,百官怯于武后威势而不敢言,老臣幸得太宗提拔,历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四朝,辅佐四位陛下,早已是以身许国了。”
“今太后非要让太子理政,乃是乱国之举。”
“臣无能,更不想遗臭千年。”
“故,臣,请辞。”
说着摘下官帽,跪地请罪。
群臣大惊,人群中的杨善更是大汗淋漓。
旁边的礼部尚书胡濙虽然知道王直的决定,但绝没有想到王直会行逼宫之事,心中不禁佩服,暗道:“这老匹夫还算是有些胆气。”
旋即看向孙太后。
孙太后这会也震惊不已,一半惊诧一半生气地道:“你......”
你了半天,孙太后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倒是旁边的朱祁钰清醒的比较快,出声道:“王老大人不必如此,太后并未最终决断,老大人还是不要说这种话的好。”
孙太后知道朱祁钰这是给自己台阶下,但是,这个台阶她下不了。
只要接过朱祁钰的话头,那就是承认了之前的旨意作废,郕王继续监国,那她今天折腾这一通是为了什么。
于是孙太后看了看朱祁钰,没说话。
王直见状,直起身大声道:“既然太后还是想让太子理政,皇后监国,那老臣就只能请辞。”
钱皇后完全看不懂这些事,只是知道太后有点下不来台,插嘴道:“太后,我哪里会监国,还是......”
“闭嘴。”孙太后恨恨地道。
她真是对钱皇后恨铁不成钢,明明来之前都跟她说了,今天拿下郕王是为了太子朱见深,结果转眼就忘了。
钱皇后被呵斥,连忙闭嘴。
朱祁钰劝道:“太后,不管怎么说,王尚书都是国之柱石,此时正值国难之际,正是需要他的时候。”
孙太后女人脾气发作,看着劝着自己的朱祁钰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你也闭嘴。”
朱祁钰很是郁闷,于是也不再继续劝她。
王直见谁劝都没有用,便扭头看向自己的盟友,礼部尚书胡濙。
胡濙见状,思索了一下,也对着孙太后大声道:“若太后坚持太子理政,那臣亦请辞。”
继吏部尚书王直后,又一位文臣大佬带头请辞,这个结果对于孙太后来说是灾难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