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通译在一旁的翻译,徐乙脸上丝毫没有害怕的表情,相反还露出了极度的疑惑,问道:“奥弗顿特使,您所说的不尊重和不友好……这从哪里谈起?”
奥弗顿用文明棍敲打着地面,大声责问道:“哼!你邀请我来谈合约的事,却把我这个美国特使丢在一边这么长时间,这难道不是对我身份的不尊重,和对我们美国政fǔ的不友好?
“哦……原来您是指这个呀?”徐乙恍然大悟的笑了,摇摇头,径直走到椅边先坐下,然后笑容可掬地向奥弗顿打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先边生气,一切坐下再说。
徐乙的反应让奥弗顿一愣,按他原来所想的,对方应该被刚才自己的那番话要不是吓得屁滚尿流,就是目瞪口呆,可现实却让他有些意外,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官员却一点没有害怕的表情,相反还丝毫没有把冷落自己的事放在心里。
走?还是留?奥弗顿在心里琢磨着,走是很简单的,抬抬腿就行了。可这样一来,今天的事就没办法谈下去了,而且面前的这官员年纪虽轻,但毕竟是谈判双方的另一方代表。虽说在与琦善谈的时候多次威胁过,如果谈判不成就出兵解决,但奥弗顿作为一个外交官特使,自己心里也清楚,出兵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中国和美国之间隔着茫茫大海,光是一来一去就要几个月的时间,说出兵就出兵,哪里有这么容易?再说了,就算出兵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总统、国会能不能批准还是一个问题,如果光凭自己带来的几艘船,几百个兵,别说打广州了,就是打个小县城都不一定能打下来。何况真要走到那一步,既代表着他谈判的失败,也是对奥弗顿外交能力的质疑,如果不是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奥弗顿无论如何都不会走这步棋的。
可是留下来?奥弗顿却又觉得有些憋气,莫名其妙地被对方冷落了几小时却没有一点说法,在琦善面前享受过太上皇待遇,作为美国总统特使的他怎么都拉不下这个脸来。
“你……这个叫徐大人是吧?你什么意思?把我们洋大人大老远地请来,却莫名其妙地让我们等了这么多时间,现在又想几句话就蒙混过关?哈哈!你这官,当的也……太容易了吧?”
看了看主子阴晴不定的脸色,通译冷笑一声,在一旁冷言冷语地说道。
徐乙的表情从进来后一直是笑呵呵的,可当通译这话刚说完后,他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带着一双寒冷的目光,抬起眼皮,冷冷地扫向通译的身上。
徐乙的目光就像是一把锐利无比的刀子,射到身上,通译只觉得后脊像火烧一般,刺辣辣地好一阵酸痛,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那目光中还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气势,生生地把他笼罩在其中,一股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就像座山一样压过来,压的他连气也喘不过来,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差一点儿就要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
“奥弗顿特使,首先,请原谅我来晚了,不过嘛……我来晚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我等会可以向您解释。现在,您能不能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谈,可以么?”
见那通译被自己吓的魂不附体的,徐乙淡淡地笑了笑,不再去理睬他,转而善意地向奥弗顿说道。
徐乙金丹巅峰的修为,痞视中那种居高临下、生死欲夺、藐视一切的气势,又岂是一个小小的通译能够承受的?才一会的工夫,这通译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全身忍不住微微颤栗着。
奥弗顿正在琢磨着心事,听到徐乙和自己说话,可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人翻译。他奇怪地扭头向通译看去,只见这家伙脸色发白,背上却湿了一大片,双腿还不由自主地发着抖。
“约翰!你怎么了?”
奥弗顿疑惑不解地问道。
“奥弗顿特使,看来你的通译生病了,为了他的健康着想,我建议还是让他先下去休息吧?”
没等通译来得及回答,徐乙笑着站起来,用英语说道。
“看来是这样……咦!你……你怎么会说英语?!”
奥弗顿刚点了点头,突然间惊愕地向徐乙看去,吃惊地张大着嘴,夸张的幅度差不多快能塞进一个苹果了。
“会的不多,只能说一点点。”
徐乙微笑着说道,他的英语虽然说的有些缓慢,但吐字非常清晰,而且奥弗顿从他的发音中听出,徐乙所使用的英语是最标准的那种,而且还是专供上流社会贵族们所使用的那种牛津式。
“我的天!你……你居然会说英语?上帝……难道我居然在中国碰见英国的爵士了?可你明明又长着一副东方人的面孔?还是中国的官员,难道……是我听错了?”
奥弗顿目瞪口呆地喃喃自语,要知道,在十九世纪的中国人中能遇见一个能说英语的,困难程度简直比大海中捞根针出来还难,更别说那些自命不凡却又毫无能力的官员了。要不是身边姓约翰的通译曾在商行呆了许多年,经常和英国人打交道的话,整个中国根本就找不出几个懂英语的人来。而现在,他却在徐乙嘴里听见了比他还标准、高贵得多的英语发音,他差一点儿就要以为面前站着的这个中国官员是个英国贵族假扮的了。
“奥弗顿特使,还是先让您的通译下去好好休息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