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违背太太,也不敢违背祖母的意思。
我甚至是愿意的,是心甘情愿的。
“五妹妹你知道吗?自从我裹了脚之后,我姨娘就再也不用替太太打帘子了,藤球踢的再好也不值得一辈子。”
太太说我年纪长起来了,该相看人家了。
等到嫁了人,姨娘也就可以歇一歇了。
她本就只是一个从九品典籍的女儿,不比府里别的女孩儿。
除此之外,无路可走。
所以太太同她说的时候,才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她想姨娘好过一点。
谢织葑愣住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遇到过。
“所以我当时是高兴的。”只是不知道会那么痛罢了。
但,这都是不要紧的,是值得的。
织荃附在谢织葑耳边说道:“五妹妹,我知道你其实不是来瞧我的,你是想去祖母那里吧?你去看她也是该的。”
谢织葑猛地站了起来:“我……”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呀。”织荃眨了眨眼睛。
五妹妹,你从进来就一直往墨韵堂的方向看呢。
墨韵堂有什么你非去不可的地方呢?
我知道你其实也不是去看祖母的,那就只有别的缘故了。
一只藤球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正砸在织荃的怀里。
“二姐,快把球踢回来!快点!”
远远的那块树荫下,枢哥儿正朝这边大喊着,他脸跑得通红,头发被汗黏成一团缩在头顶。
脑后的辫子用红绳扎着,随着他高高挥起的手一甩一甩的。
织荃捧着藤球自言自语道“枢哥儿在的时候,院里总要热闹些。”
她不理谢织葑,把她扔到一边,自己将球使劲往前一扔,大约是气力不足的缘故,球砸在了谢织葑的裙角上。
她弯腰捡起球,枢哥儿见是谢织葑捡起来的,嘴嘟得老高很不乐意。
他辫子一甩一甩的跑来了,织荃却突然把谢织葑往前一推,朝枢哥儿喊道:“枢哥儿快些跑,把你的球藏好,你五姐姐说要抓了你去先生那里去呢!”
枢哥儿听了面色大变,拔腿就跑。
“我不听,我不听!”
“我才不去先生那儿呢!”
谢织葑被织荃这一举动弄得摸不清头脑。
“快去跟着枢哥儿,那边路上的皂荚树后边有道小门,没什么人知道,一向也是不锁的,过去就是墨韵堂的后巷,快去吧!”
织荃小声说了后,又推了推谢织葑:“快些去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缘故,但是…但是你想去就去吧!快些,别叫人看着了。”
不要犹豫,不需要抉择,快点去吧,不要像她一样。
织荃知道,其实从第一天开始,她就已经后悔了。
但打一开始,就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院里的丫鬟大都去追枢哥儿了,现在院里有些安静,织荃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小。
谢织葑嘴动了动,她点犹豫也无就往枢哥儿跑掉的方向追去。
谢织葑跑起来很快就看到了枢哥儿的背影。
他顺着前头的那条小径从角门跑出了栖霞院,连守门的婆子也没能拦住他。
而那条小径旁确有一颗碗口粗的皂荚树。
谢织葑果真在树后找着一个小门。
也不能说那是门,那儿只是一个送水的小隔子而已,谢织葑要从那儿过也有些勉强了。
犹豫了几分,谢织葑咬牙钻了进去。
栖霞院前院里搭着一顶纱网棚子,棚子里架着一张罗汉床,罗汉床上坐着谢织荃。
织荃手里拿着之前没有缝完的袜子,一针一针的绣着。
院子里静得很,又恢复了织荃习惯的那种静,让人觉得有些寂寞。
她叹了口气向谢织葑跑掉的地方看去。
现在,又只剩她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