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要塞中间的高塔上,同样的房间,同样的人,张铁和左丘明月相对……
左丘明月盘坐在一张茶几旁边,凝神静息,动作舒缓,充满仪式感的在泡着茶,随着热水的注入,一股氤氲淡雅的茶香慢慢的就在房间里飘荡了起来……
不知为何,虽然已经和这个老人见过很多次,但这一次的左丘明月,给张铁的感觉,却是如此的陌生。
两天前死在魔族大营外面的上千万太夏百姓,那哭天喊地的悲怆,那浸透大地的鲜血,那遍布千里地面的尸体,半点也没有在这个房间,在左丘明月的脸上,手上,留下半点痕迹。
这个老人依旧从容,表情恬淡,一双手没有半点颤抖的将太夏茶道的精髓在房间里演化着。
张铁端坐在茶几的另外一边,一颗心却慢慢的下沉。
一杯犹如琉璃一样清澈碧绿的茶水被左丘明月推到了张铁面前,茶杯瓷白如月,带着月的温润光华,几片茶叶在水中回旋着,翻滚着,追逐着,如山中翻滚升腾的云雾,也如阴阳鱼演化出的神秘法则,这一杯茶水,似乎就包括了整个天地一般。
“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左丘明月悠然的开了口,然后自己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轻轻饮了一口,享受的闭上了眼睛。
张铁看着那杯茶水,没有动,哪怕成为骑士,哪怕名动天下,但对张铁来说,他依旧不懂得品茶,依旧不懂茶道,再好的茶,哪怕是万金难求的极品,喝在张铁口中。都少了一些纯粹甜味,那样的甜味很廉价,但张铁却觉得更好喝,在家中。张铁的家里人,琳达她们都知道张铁喝茶的时候喜欢往茶里放一点糖这就是出身,一个人出身的烙印,却是很难改变的,张铁也不准备改变。
“为什么……”张铁看着左丘明月古井无波的脸。“为什么不去救那些无辜的百姓,而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魔族的阵前?”
“怎么救?”左丘明月叹了一口气,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淡淡的问张铁,目光陡然锐利如电,“要我发动轩辕要塞的骑士大军和魔族去拼命,就为了救那些普通百姓,就让骑士去送命?”左丘明月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温和,但却坚硬冷冽。“在我的眼里,魔族占领区中的太夏百姓,在被魔族俘虏的那一刻,就已经全部死了,他们现在,是魔族的战争资源,战争工具,而不是太夏百姓,太夏的百姓,在渭水和贺兰山的东面。而不是西面,轩辕要塞的骑士,是为为了守护渭水和贺兰山东面的百姓而存在的……”
“可他们被魔族俘虏,不是自愿的。而是被逼的,是太夏的军队无法保护他们,他们才落在了魔族的手上……”张铁有些激动的反驳道。
“太夏的军队已经尽力了,我也尽力了,我是太夏军神,但不是神。太夏的军队和骑士,也是由千千万万的普通人组成,魔族的强大毋庸置疑,这是圣战,不是道德的法庭!”
“你早就知道魔族一定会让俘虏区中的那些太夏百姓来趟雷?”张铁紧紧的盯着左丘明月的眼睛。
“我说过,在魔族手上,一切东西都是他们的战争资源和战争工具,面对太夏的新式武器和新的战争方式,魔族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送到战场上,而只要他们上了战场,无论是被迫还是自愿,那都没有区别!”左丘明月平静的看着张铁,“在上一次的圣战之中,比这更残忍的事情,魔族都做过,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我和你的不同,就在于你可以只为自己的良心负责,而我身为太夏的大司马,我必须为太夏更多的百姓负责,为太夏的骑士和战区成百上千个太夏军团负责,他们信任我,我就不能辜负这份信任,为了不让更多的太夏百姓变成魔族阵前的奴隶,所有敢于冲击太夏军队或者防线的人,无论他们是谁,无论是何种原因让他们冲在魔族的前面,我都会下令把他们消灭干净,你的爆炎地雷每被引爆一颗,在我看来,都是将魔族的战争潜力削弱一分,都是在为太夏立功……”
张铁沉默了,感觉嘴巴里面有些苦涩,他端起了茶杯,一仰头,就把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放下茶杯,苦涩的笑了笑,“看来,我的确不适合军队……”
“没有谁天生就适合军队,没有谁天生就铁石心肠,没有谁天生就适合拿起屠刀!”左丘明月的放缓了语气,“但我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