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厅堂里。
伺候的丫鬟仆从一个不见,唯有文贞独自一人坐在客位上,他手捏小杯,泥塑一般一动不动。
厅堂外落进来的光,长了脚似的,从门槛的这头慢慢的移到门槛的那头,风柔和的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偶然有那么几片落叶被风顽皮的吹起,旋转着又跌落下来。
文贞的视线始终不移分厘,也不聚焦。直到天空不知怎的突然开始聚起乌云,风,则似被人掐住似的,骤然消失不见了时。文贞的眼眸才有了聚焦,他猛的抬起头,视线扫过那被乌云遮住了顽皮光线,落向天空。
这日天气原本是极好的,但此时乌云笼现,片刻功夫,光线的明暗度就已从大好的午间时分跌落成了傍晚,而且,乌云还在笼聚,似是浓黑的至夜将要降临。
“这是要下雨了吧?”街上的商贩忙的收摊,行人也急急的朝家赶,黑云笼起,可不是要下雨了。只是......
“也是古怪,为什么就没有风?”黑云伴风起或者骤风带急雨才是常见的,这只笼起云压压的一片,风却纹丝不见,确实奇怪。但多数人不会深想,他们只道:
“有什么奇怪的,别啰嗦了,手脚麻利些的收拾起来,等下就起了风,跟着雨就下来了,浇你个透心凉!”
“对对对,赶紧的赶紧的!不过下场雨好,好久不曾下雨了啊!”
一时间,街上人脚步匆匆,身影惶惶,又因为昏黑渐渐笼起,那些急冲冲的身影乍一看去,就似鬼魅。
“招魂......。”文贞站在门檐下,看着天空,轻轻的吐出二字,二侧的手则卷握了起来。
天色终是完全暗下来了,至黑至暗到伸手不见五指,风仍是没有,也不见电闪雷鸣。鸟雀都藏了叫身,只家禽不安的叫唤,狗子叫唤的最是响亮,汪汪汪汪的,满街满城都如此。然后渐渐的,大家感觉到四周阴冷了起来,仍是没有风,但却令人的周身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这冷暗之中,文贞也感觉到了头皮发麻,他低低一声喝,“点火!”黑黢黢的走廊之上,立即就亮起了灯盏,只是这灯盏火苗幽幽,无风却抖动闪烁,让气氛越发的诡异。就在文贞想要让人将刚点起的灯盏灭去的时候,一声刺耳且凄惨的叫声从后院陡然传来。
文贞只觉的心口一紧,浑身一冷,下一刻他全然不顾忌四下漆黑,一提袍摆,抬腿快步朝鹿鸣所在而去。而此刻,有微风徐徐起,浓暗则开始渐渐的变淡。文贞到鹿鸣院所外,抬手,迟疑了那么一息,然后拳头重重的落了下去,只是拳还没有完全落下,门就吱嘎一声,开了。
天空之上,云终是变薄,云层背后的金色阳光就洒落下来,有那么一些,像从天门跌落的金色仙泉,落在二门之间的女孩儿身上。
似乎什么也不曾改变,又似乎......
门间的女孩子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然后眉眼弯笑起来,看着文贞。然后她似乎还想要朝前靠近,可才迈出一步,就一头栽倒了下去。
文贞眼疾手快,上前将鹿鸣拥护住。
“都退下!”文贞回头,对看似空无一人的背后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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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从窗户透进来,温暖里,夹带了血红色。
梳妆台前,鹿鸣看向镜子里,手抚着脸颊,神色震惊,“我明明,死了,怎么还能活过来?!我.....这个丫头的,身子!怎么会?”
“文贞哥哥你,做了什么?”鹿鸣猛的回头,看不远处的文贞,带着委屈,还带了惶恐。
一句文贞哥哥,柔软似三月风里的柳,那么轻轻的点触文贞心灵的水面,文贞的心就柔柔的荡漾起波纹。
“我什么也没有做!”文贞摇头否认,内心波动,面上不显。他眉头小皱,视线不从鹿鸣身上移开半分,“到是你,鹿鸣姑娘,你玩的什么把戏?说的什么胡话?”
鹿鸣倏然落了泪,看着文贞,但下一刻就笑了起来,带着眼泪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