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九。
湿热的海风吹到黑山以西广袤的平原上,带动着一面面依旧插于战场上的残缺旗子咧咧作响,回旋扭转出一种直透人心的寒意,这里每寸土地都已被鲜血浇灌,数以百万计的尸体沉积与此,组成了一个个密集人肉土丘。
在清晨的薄雾中,一列列军士从大鹰谷要塞开赴出来,起头清理聚积在道路上的尸体,为行将的大战清扫道路,当尸成为了大军前进障碍的时候,战争的残酷已经不言而喻。
一片片被剑帝或剑圣用剑芒轰出来的深坑和沟堑,成为了这些死人的天然坟墓,阳光出来了,驱散了薄雾,却怎么也驱散不了,萦绕在这片土地上浓郁的,使人作呕的腐尸味。
“谁?”一个正在搬运尸体的东北域军士,不经意的向着战场前沿扫视一眼,这一眼,让他本该诅咒的沉积着密集死尸的战场中心地带,泛起了一个活人。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耸立在这里,清白滚金剑袍上的露珠彰显着他从黑夜中来,他的侧脸精美中带着一股神圣的慈悲意味,淡定如玉的屹立在累累尸骸之中,似乎很享受的呼吸着腐尸味,他的额头凝固着一抹哀思,似乎在吊念已经战死的同胞。
当他闻声微微侧身回望时,远在百米外的军士被他眼光所及入坠冰窖,脸上一片板滞,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军士们不是被他的气势所迫,而是,他胸前那只彩绘的栩栩如生的七彩凤凰。
“是殿下….”军士们脸上的板滞瞬间化为震惊,尔后带着激动与兴奋,一阵风的跑回大鹰谷报讯去了,殿下站在了战场的最前沿,无疑传递着这样一个信息….
….今日要出兵!
永安城,这是一个地处东北域境内,却记实着东南域人羞辱的城池。
昔日被狄云辰一剑倾破的半面城墙,已经修缮完整,只是那新砖旧石接口处较着的痕迹,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而现在,在东南域大军再次打到永安城下,似乎为了应正那句“从哪儿颠仆的就要从哪儿爬起来”,东南域大军的统帅澹台新月,把帅帐设置在了永安城内。
“衡帆岛何处有什么信传来?”这是一个相当细柔的女声,从永安城中央广场山那偌大的行军帐篷中传出,随着帐篷的搭帘被一只素手掀开,一个长相精美婉约的女人款款走了出来,一身暗银色滚边素白剑袍的她,亲和中不失一股神秘气息,漂亮的鹅蛋脸上有一双深邃的直透人心的眼珠,眼角那一圈细密的鱼尾纹出卖了年过四十她,青春正在流失,不外那匀称的身材依然把她承托的韵味十足。她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带起一抹不明意味的微笑,似乎在奉告帐篷外的所有人,对战事她一直胸有成竹。
她就是澹台新月,之前名不见经传,甚至在一起头,都不克不及让东南域各宗剑修信服,可是就是她,在支出了东南域可以承受的损失下,耗费了慈渡神宗尽一万五千神宗门人陈尸于尔后,所有的东南域剑修莫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是东南域男儿第一次不是为了“色”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而是为她的智慧。
“闵长天长老清晨已经从衡帆岛来信,情况不太妙。”一名身穿玄阴宗长老衣饰的长老,上前躬身应道。
因为霓裳与狄云辰的关系,闵长天这个玄阴宗的席大长老,一直被解除在战事之外,此次被玄阴宗当作了说客,派其代表玄阴宗前往衡帆岛,许诺重利,结合海外剑修向东北域出兵。
“哦?”澹台新月轻轻应了一声,看向了作声的长老,“岂非是大光亮寺出兵,就吓得衡帆岛数万剑修不敢动弹了?”
“仿佛不是这样,闵长老来信说,海外剑修共举的统帅,狐肷岛祝垣尊者的两个对劲高足,前两日瑰异被人刺杀,听说远在狐肷岛的祝垣尊者家族也受到了威胁,弄得祝垣尊者现在惶惑不成终日,连闵长老都见不到人,听说是慈渡神宗派出了剑神境地的刺客,可是恰恰找不到这人,衡帆岛剑修现在一片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前有大光亮寺倾穴而出阻挡,内有刺客作梗,他们那有心思再谈出兵侵犯东北域。”
澹台新月闻言深邃的眼珠中隐现了一抹哀思,她知道阿谁刺客是谁,泰半年前,她的侄儿就是死在阿谁刺客剑下。这是她最耽忧的场面地步,她耽忧的不是慈渡神宗派出神级的高手,而是,对方不再按部就班的按常理出招,而是掉臂神宗脸面临其东南域同盟各宗行使威胁打单,阴谋阳谋双管齐下。
在魔宗退兵,大光亮寺出兵之际,澹台新月就料到了战局接下来对玄阴宗将极为艰苦,或说,她们获胜的希望,将依靠在衡帆岛海外剑修身上,为此,她们甚至不惜许诺,只要倾覆了慈渡神宗,未来把东北域半壁山河交给海外剑修自制。海外剑修数万人,岂非还冲不破大光亮寺几千僧人的防线?
可是她没想到,对方算其所算,愣是掉臂神宗颜面,派出一个神级刺客,去做威胁打单的拙劣勾当,虽然上不得台面,对原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海外剑修却相当有效。
可以说还未正式交手,澹台新月就已经领教到了慈渡新帅狄云辰的城府策画。
“狄云辰此子善谋,城府极深,擅擅长以奇制胜,大帅不成轻视!”旁边的一位长老提醒着寻思的澹台新月。
狄云辰与玄阴宗,与澹台家族之间的冤仇,已经浓到了如何也化不开的水平,玄阴宗掌教澹台靖罡的两个儿子,澹台永俊,澹台永函皆因狄云辰而亡,澹台新月恨不得生吞其肉。
“善使策画的人,都是特别自信的人,终有一日,智慧反被智慧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