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吉一杯酒下肚,便开始挑衅起来。世民没准备理他,只说着:“哪能次次如此。四郎,这些天不见,听说你文章进步了不少,来,我也祝贺你。”
世民只想引开话题。但元吉不依不饶:“你别岔开话题呀,怎么样,今日上元佳节,让你上次救回的佳人给我们舞上一曲如何?”
“四郎……”建成在旁边瞪了他一眼。
李渊眼见这边发生的事,知道元吉又来了,于是开口道:“盈盈,今日上元佳节,又是家宴。你也不用太过拘礼,乐舞若会,便让府中乐伎伴奏,跳上一段。若不会,我知你善弹琵琶,给大家弹奏一曲,倒还罢了。”
世民和元吉没想到父亲会突然发话。世民望向盈盈,眼神透出说不出的情绪,想着父亲也真是的,是喝多了不成,便这般让人家效仿倡优么。
盈盈听李渊也说如此,只得出来回话:“奴婢幼时也曾习舞,今日佳节,愿做《踏歌》之舞,以娱宾客”。
《踏歌》是南朝乐府旧曲,也是隋宫经常排演的舞蹈。她虽不精通,但此舞需要的舞伎众多,她也确实跳过。不能比宫中圣手,但起这府中舞伎来说还是强上许多。
转眼琴筝、短笛、箫鼓伴奏而起,盈盈与十余舞伎在乐曲声中踏地为节、连袂起舞。
盈盈今日这套衣服穿得实在是好。静时不觉什么,若是起舞,动了起来,才更是仙袂飘飘,弱柳扶风。在朦胧月色之下,在鱼龙灯火之间宛若剪影一般。
她娇媚,她柔弱无骨,她洒脱含蓄。世民又一次看得入神,他很惊讶,这些日子,盈盈的确只做房中侍女,每日不过端茶倒水,竟然还能舞出此等行云流水的别样风情。
元吉也看得呆住了,心下更加羡慕世民竟然守得这样清新脱俗的宝贝。建成与李渊,以及众宾客都交相称赞,频频饮酒。
舞曲行进到“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一句,盈盈在不知不觉之中,将水袖抛向空中,迎着圆月,让她的目光尽情地洒向世民,她在心中愿与之长相守的那个人。
这算不算永恒呢。盈盈边跳边想。就在此刻,在他的目光里,在他的凝望中,在他那么深沉的惊喜和赞叹中。
转眼舞毕,掌声响起。李渊赞叹道:“盈盈,想不到你也精于乐舞,果然是才貌双全。”
盈盈谢过,便又侍立在世民身后。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她继续重复着那些做过千万遍的肢体动作,重回一个侍女的本分。
欢宴结束。世民对她耳语了几句。她会心一笑,原来今日上元节,城中难得不用宵禁,世民想到带她去晋阳城中游玩。
世民带她出门上马,李菁在后面跟随。原来晋阳也是个热闹的地方。盈盈自打来到这儿,都还没有出过府门。
此时正是火树银花,明月逐人。城中富商凡有奇伎,无不总萃。世民带她来到裕勤楼上,楼下街坊便是最繁华之处。盈盈看着眼下车水马龙,游伎新妆,宾客流连,又有千百处好玩儿又新奇的物件儿,兴致盎然。世民看着盈盈,想到她毕竟才十五六岁,便已经历了宫中府中这许多事。虽然在自己身边,能比到了别处好上一些,但自己,究竟又能给她些什么呢。
“公子,在想什么……”世民听到她的呼唤,用一种很温柔的眼光看着她:“叫我世民吧。”“世民……”盈盈语调婉啭莺啼。两人会心一笑,总算可以摘下面具了。
世民说道:“盈盈,你今天真美。虽然不华丽,但那种美更加自然,实在是沁人心脾。我都觉得平时太委屈了你。若是你穿上时下昂贵的衣料和流行的款式,还不知有多好看呢。”
盈盈听了,望向世民深情地说:“世民,我不在乎。只要能在你身边,我说过的,我都不在乎。”
“但我想让你更好,拥有更好的。”
“世民,其实更好,也不在于身外之物,我日日在你身边,感受你的思想,分享你的喜悦和烦忧,对我来说就是最好不过的。虽说衣裳钗环,没有女子不爱,但若无心里的踏实,岂不是空有浮华。在你身边,我每日都有一种满满的感觉。世民。你能懂得么。”
世民听到此处,很是爱怜,“我懂,我当然懂”。他抚着盈盈的头发,在冰凉的珠簪和她温婉的发线间滑动手指,然后趁着月色,将盈盈轻轻地拥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