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语很轻,却是毋庸置疑。商乐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咬了咬唇,只得道,“那女儿先退下了。”
看着商乐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萧氏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含香端过一边的热茶奉上。
“太妃娘娘不必太过担忧,万一是多虑了呢……”
萧氏缓缓睁开眼,却是冷笑出声。
“西夏向来对大商虎视眈眈,此次竟公然派死士刺杀皇帝,战事已经一触即发。先不说至今没有表态的回纥,边界各藩也是蠢蠢欲动,为了息事宁人,总得有一个皇女作出牺牲……”
“而皇帝,必然是不舍得商璉的。”
……
临近傍晚,殿外还不停的有折子呈上前来,帝王天祭遇刺本就兹事体大,更诳论刺客是西夏的死士。朝臣的奏章更是如流水一般呈进宫来,商宴看着案台上堆积如山的折子,颇有些烦闷的撂下手中的御笔,起身出了勤政殿。
皇宫一角的天空上还残留着几抹殷红的云霞,商宴延着红色的宫墙漫无目的行走着,她的脚步有些沉重,近日一连发生的事情已经压的她快喘不过气来。
她多想像以前一样,累了就去定水宫找皇叔讨一杯茶,哪怕只是坐在皇叔身边静静的看着他处理政事。
可是……她又该怎么开口呢?
商宴心神恍惚的想着,却见不远处的宫楼一角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纳兰榭背靠着城墙,支了右腿斜坐在高高的宫墙上,他微微侧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雪白的袍角逶迤垂地,吊儿郎当的模样却也掩不住他的一身风华。
商宴一愣,那夜在主殿外的零星片段又闪过脑海,纳兰榭被她无情推开后抬头的一瞬,眼里那毫不掩饰的悲伤几乎令她心惊。
在深宫里的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如纳兰榭这般热烈而张扬的闯入她的生活。
明明不过萍水之交,他却舍命救了她一次又一次。
哪怕她冷眼相待,他也依然紧追不放,仿佛一匹自由奔放的烈马,一旦认定了方向,什么也无法将他驯服,什么也无法将他改变。
商宴犹记得第一次见到纳兰榭时,他眯起桃花眼颠倒众生的笑着,风流恣意,鲜衣少年。
绕是镇定如她也不由微微倾洒了杯中佳酿。
是的,她承认她也曾被他的美色所蛊惑,所以容忍了他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和逾矩。
她总以为他没心没肺,此刻夕阳余晖静静晕染在他身上,竟显得有几分落寞。
纳兰榭并没有发现她,商宴知道她可以转身就走,但踌躇了许久,她终是向他迈开了脚步。
商宴没有掩盖自己的动静,但随着她一步步的走近,纳兰榭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和动作。余晖映照在他堪称绝艳的侧颜上,商宴这才发现,他怀里抱了酒。
“咳,”
商宴故作矜持的低咳了一声,纳兰榭长而卷翘的睫毛轻颤了颤,却没有搭理她。
“纳兰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来宫里喝酒呢?”
商宴露出一个自以为温和的笑容,看在纳兰榭眼里却不知有多蠢,当然这是后来纳兰榭才告诉她的。
“我还以为,陛下是要关心我的伤势如何呢。”
纳兰榭薄唇挑起一抹魅惑的弧度,璨若星辰的眸子带了一贯的风流不羁。
他面上染了酒色,明睐的桃花眼波光流动间皆是魅色无边,生生折了身后的半城盛世。
商宴听出他话语里的揶揄之意,却也不恼,只是继续向他走近道。
“明知自己身上有伤还敢喝酒,当真是嫌命大了吗?”
“放心,还死不了。”
纳兰榭薄唇微勾,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清冽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商宴知道他心里有气,也不阻拦,只是淡然在他身边的宫墙上坐下,顺带理了理繁复的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