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龙帝国地大物博,论人口,足以超越呼兰千百倍,论财力,放眼天下谁人可及?然而,前辈可知道,呼兰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欺我中原?”面对白飞云的质
问,风雨不卑不亢地反击道。
白飞云有些愕然地望着风雨。
坚定的眼神,飘逸的风范,这一切都让白飞云真切的感受到,当年在圣京相遇的那个初出茅庐的风雨军统帅,此刻显然已经更为成熟。
如果说,当年的风雨还犹如雏鹰,虽然拥有着搏击风浪的勇气,却因为阅历有限而尚未摆脱稚嫩的话,那么今日的风雨,却早已经鹏程万里,面对着前途的艰险,拥有的不仅是锐气,还有绝对的自信和难以动摇的信念。
这是一个强者所必须具备的素质,然而,却也很容易让强者陷入妄自尊大、固执己见的死路。
想到这里,白飞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平淡地问道:“难道凉国公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不敢当,不过风雨却知道,当今的圣龙,已经到了不得不变革的地步!风雨今日所为,完全是为了千秋万世的圣龙,此心天地可鉴!”
可能是由于激动,风雨的脸色愈加苍白,胸口的剧烈起伏,让他不自禁地咳嗽了两声,然而双目却依旧炯炯有神,仿佛燃烧着一切。
“是吗?”
白飞云惊讶于风雨如此的自信,但是却无法接受风雨的话,只是微微地耸了耸肩,仿佛长辈一般的质询:“凉国公可知道,如今天下的高手,都已经因为你,而聚集在了这方圆百里之内!白某虽然并不明了你的治国大略,但是却知道,如果你不能够及早抽身的话,那么……”
“怎么,被公推为天下正义代表的天池剑宗,真的要和安宇、呼兰这些入侵我神州的贼寇联手,要我风雨的人头吗?”风雨军统帅冷笑着,带着浓烈的嘲讽打断了白飞云的话,咄咄逼人地反问道。
“凉国公不要误会!”
白飞云再次皱眉,答道:“天池剑宗怎敢如此胡为?白某希望凉国公的,只是即刻退出江南返回中原,则天池剑宗及天下武林正道,甘愿不计性命为大人护驾……大战在即,中原需要您,神州的存亡更需要您!”
风雨被白飞云诚挚的话略略感动,但随即却淡然一笑,硬起心肠回击道:“如果风雨不从呢?天池剑宗是否便要和他们联手?”
“那么白飞云虽然不自量力,也当先退安宇、呼兰贼子,再以这七尺之躯,阻挡大人继续前进!”白飞云昂然而答。
如果换了任何人这么回答,似乎都是大言不惭。
安宇的杀手,西门的死士,绝对不是轻易可以对付的,而风雨麾下的血衣卫高手,再加上一个在刚才的交手中显然不下于白飞云的黑巫师哈桑,这样的实力,任何一个理智的人,都绝对不会选择同时对抗。
然而,如今却是白飞云这样回答。
这样回答的白飞云,自有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凛然和坚决,以及一种让人热血沸腾的激昂和慷慨。
“好!”
这样的回答,虽然让风雨微微一楞,但他随即傲然笑道:“不愧是天下第一名侠,风雨佩服!既然如此,风雨唯有从命!”
“凉国公莫非早有定算?”
风雨的回答,同样出乎白飞云的意料,在默然片刻后,方才疑虑着试探道。
“哈哈……实不相瞒,风雨南下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手@,却是血衣卫天市垣总管龙望天督率高手营救被天子软禁的令狐智,太微垣则负责暗杀令狐潮,同时大将洛信率三千精锐伪装成岭南军,自荆州东进奔袭金陵,予以配合呼应!”风雨略略犹豫了一下,如实答道。
“什么?”
虽然风雨说得十分简略,但是白飞云还是立刻从中嗅出了血雨腥风的味道,并且明白由此而引发的圣龙帝国重大的政治震荡。
“声东击西,此计果然厉害!”半晌,白飞云方才叹息了一声,随即问道:“只是如今尚未见成功,凉国公便如此坦诚,不怕白某破坏吗?”
“前辈的风范令风雨心折,怎敢相瞒?何况大势所趋,前辈虽然功力盖世,此次恐怕也是无力回天!”
风雨的回答,既坦诚又自信,毫不避让地和白飞云对视着。
良久,彼此间相互微微一笑,英雄相惜之情油然而生。
“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可能是自问的确已经无法阻止事态的发展,白飞云收起了宝剑,心里却依旧对风雨的所作所为不以为然。
“哼,好一个同室操戈,相煎何急!既然如此,燕南天为何趁我西征之际突袭凉州?天子百官又为何抓着云明月咄咄逼人?幽燕兵败本该同舟共济,然而若不是我辞去宰相一职,可曾见半个江南兵马渡过圣龙江?水师抗敌建立殊勋,然而如今这些大好男儿,却为何个个长眠海底?”
风雨激愤地继续质问:“为何有章凤祥投敌?当圣京激战正酣的时候,百官贵族们正在干什么?山河沦丧之际,有多少朝廷精英投效呼兰营帐?请前辈有教以我?”
“那么你想干什么?学庞勋吗?天地之间自有纲常,无论好坏,至少可以让天下臣民各守本分,安居乐业,一旦破坏了,无论初衷如何,带来的后果必然是君不君、臣不臣,彼此杀戮、血流成河!
“庞勋的故事,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凉国公既然一心为国,难道真的忍心看到神州大地出现如此惨剧吗?”白飞云脸色转为严肃,疾言厉色地质问道。
这番对话,让白飞云隐隐地感觉到,仿佛是当年和风云世家对阵的重现。
昔日风云世家协助神宗革新,也正是看到了圣龙帝国积弊日久,欲图以霹雳的手段来扫除这些弊端,从而中兴帝国。
白飞云不是看不到这一点,然而事实证明,无论是风云世家自上而下的革新,还是庞勋自下而上的暴乱,都极大地扰乱着原先的秩序,未见其利先见其弊,这才由天池剑宗起头,予以抵制。
“帝国便犹如病入膏肓的病人,如果只是传统的医药,虽然不至于猝死,却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终究逃不过眼望的催命;若是猛药、手术,虽然可能立刻一命呜呼,却也有着痊愈而生龙活虎的希望。
“风雨选择后者,若不能够让这大好河山、威武帝国,尊严地令四方朝拜,岂不愧对列祖列宗,愧对神州子民的身分?”
风雨侃侃而谈,并不能够说服白飞云,却让天池剑宗的宗师,越来越觉得仿佛回到了数十年前,而面前的风雨,和当年力主革新的风雄,也渐渐地融为了一人。
“好一个重病用猛药!”白飞云叹了一口气,心中感觉到了无奈。
数十年前,他正是风华正茂,意气奋发,振臂一呼,天下响应,阻止了风云世家的革新,然而数十年后,面对着更加强大的风云世家的后人,他却有着一种强烈的有心无力的感觉。
无论是现实的大势所趋,还是这么多年来自己究竟是对是错的疑问,都让白飞云再也提不起情绪,来和风雨继续对抗。
他唯有谨慎地提醒道:“凉国公果然是大手笔!但是如今烽火四起,呼兰席卷中原,你却抽身南下,不仅有损英名,而且你真的如此有自信能够必败呼兰吗?若是其中出了差错,试问凉国公你如何面对神州的千万父老?”
“我真的有这样的自信吗?”风雨怔了一怔,不由得扪心自问。
他很想说“有”,但是正如张仲坚面对风雨时不敢说胜券在握,风雨也同样不敢自夸能够全盘掌握张仲坚的动向。
更何况还有萧剑秋这个变数,以及张仲坚突然间释放了妻子李中慧这件事,也多少让风雨感到了不安。
印象中,呼兰大国师似乎不会下没有用的废子,李中慧的返回圣京,也完全没有在风雨的预计中,再加上萧剑秋身为帝国的九五至尊,以及如今中原战局的最高统帅,究竟会不会做出计算之外的举动,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这局复杂的对弈。
有把握吗?风雨心里忐忑着,但脸上却自信而从容地笑道:“既然如此,前辈敢不敢和风雨打一个赌?若是三月之内,呼兰战败,就请天池剑宗上下,此后全力支持风雨,若是不然,则风雨即刻隐居,不再成为天子中兴皇室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