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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章(1 / 2)

 林强云点头答应,转过话头问道:“叔父大人,昨天回到城里,糖坊的人告诉小侄,你要的一万斤结白糖在月初就做好送到府上,可曾运送出去?”

林岜:“亏你还记得此事,为叔早些天把一万斤‘洁白糖’派人用船由鄞水运至潮州三河口,下月就将随着三河口盐务的课交一并押解上京。贤侄,明年为叔任期届满后,将离此汀州而去。若是这批‘洁白糖’能得圣上及史丞相喜欢,或能再得外放。到时再寻个机会,想办法与贤侄谋个出身,即使做个是不入流的九品小吏,也好过现在做个役夫头儿。”

林强云连忙推辞道:“多谢叔父大人,你的好意小侄心领了。小侄觉得,还是做生意赚钱更为适合我的脾性。小侄素来不喜与人应酬,更怕官场上的繁文缛节,只愿无拘无束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样啊……说起做生意赚钱,贤侄不妨到京城去试试,可能会有更多的发展机会。”林岜劝道:“京师高官富户多如牛毛,斗富攀比之风颇盛。以贤侄的心灵手巧,做些既实用又奇巧的物事。比如你做的蚊香,若是能够加些香料进去,样子做得别致些,使其可以进入有钱人家的厅堂。特别是这种蚊香若能想办法入得了皇宫内院,使得宫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这蚊香点燃后既能驱灭蚊蝇,又是上好的香料。后宫的嫔妃宫女都在用它,传出宫来的话,你的蚊香就是一种登上大雅之堂的香料,那些官宦人家还不是趋之若鹜。到时候,其价钱比现在会高上数倍也不止。另外,这‘洁白糖’也是一个很能赚钱的,光是看着就比普通的红糖舒服多了,不愁会没有销路。假如贤侄再能像制这‘洁白糖’一般,既快又多的制出和遂宁府所产一样的糖霜来,仅此数项,贤侄就能发大财了。”

林强云起身深施一礼:“叔父真有见识,让小侄得益良多。待遇小侄将此地的一些生意处理完之后,定会按叔父大人所说,到京师去谋取更大的发展。”

随即又好奇地问道:“遂宁糖霜是何等模样,与现在市面上所卖的糖不一样吗,叔父大人能否与小侄说说?”

林岜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说:“现今市面上所卖的糖霜,只不过如同贤侄所制的‘洁白糖’般,到处都能买到,不算什么稀奇。而遂宁糖霜,则是如同冰一样,晶莹如美玉、玲珑剔透晶块状的糖,入口坚而不化,味甜而不腻,且还具有止咳化痰、润肺消肿、除心烦心热之效。其上品为琥珀之色,白色次之,从唐时始即成遂宁专有的上贡之物。本朝南渡前的东坡学士过金山寺作诗送遂宁僧圆宝云:‘涪江与中泠,共此一味水,冰盘荐琥珀,何似糖霜美。’又有黄鲁直在戎州作颂,答梓州雍熙长老寄糖霜云:‘远寄蔗霜知有味,胜于崔子水晶盐,正宗扫地从谁说,我舌犹能及鼻尖。’行在临安的商家店铺里虽然也有得卖,但时有时无,价钱也极贵,卖到数百钱以至千钱一斤,有钱的官宦富贵人家,常以能有此物待客为荣。为叔曾在史丞相府中食过一次,味道极佳。”

林强云心想,这不就是冰糖吗,自己早就想过要做,只是一时没来得及。笑着说:“小侄知道了,这种糖霜能够制出来,不过比制结白糖麻烦得多,需要的时间也更长。以后若是叔父大人需要时,小侄可以为叔父大人制造出大批这样的糖霜。”

林岜伸手把桌上放着的那个从瑞金运回来的小箱推到桌边,笑道:“此事日后再说。贤侄把这箱子带回去,里面有上次瑞金弄来分给你的金银折成纸钞二万三千贯和制‘洁白糖’的一千八百贯工料钱。”

“多谢叔父大人!”林强云取过箱子,躬身说道:“若无其他的事,小侄告辞了。”

今天一大早,沈念宗就把挑运白泥面的挑夫打发上路,由早些时候村里叫来城里帮助守卫的十多个村民护送着一起走了。

沈念宗、陈归永他们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后,林强云才从州衙回来。

临行前,林强云先把张本忠叫过来,将林岜所说的情况向众人讲了,有些烦恼地说:“看来,虽然火铳的情况别人暂时还不知道,也难保日后会泄露出去。我想这样,张大哥,我们走后,你立即把我们护卫队所有的钢弩及配套的箭、钢针等,登记好了各人所用的弩号后,要全部收回。除了留下一些必须要训练和防卫用的外,全都锁在护卫队库房里的箱内。”

陈归永:“张兄弟,放钢弩的库房定要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卫,最好是每二个时辰就轮换一次,以免守卫的人犯困后出事。”

张本忠道:“归永兄请放心,除了每天六次换人守卫外,我还会在隐秘处安置了几个暗桩。另外,夜间每半个时辰也有人巡逻。我想,在如此严密的防范之下,相信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林强云问道:“张大哥,这么做的话,我们的护卫队每天都有三四十人在守卫巡逻,他们会不会太辛苦了?”

陈归永说:“强云,你别看我们现在是平平静静的没什么事情发生,自黑风峒的人来这里认下你这个少主以后,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妥当,似乎在平静的水面下有激流暗涌,但就是想不出哪里不对劲。直到盘峒主和雷公把李元铠的事向我们说了以后,这才醒悟到我们的处境有点危险,必须尽量加以防范。回来以后又听说宁化的晏头陀已经造反,击溃了宁化县的厢军,把镇守在那里的左翼军将方起也杀了。”

林强云吃惊地摇了摇头:“晏头陀造反,还杀了个军将,现在我才听你说起。”

张本忠接着陈归永的话头说:“公子,自那天在泉州见过了你用钢针刺刀的情形后,我也认为除了公子随身带的兵器外,这钢弩和配在一起的箭、针等物,无一不是当世利器。若是一个不小心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不得不小心守护。说起来,我们这样安排护卫队守卫、巡逻,也可让我们所有的人都能随时警觉,有事时不至于手足无措。”

林强云听完他们说的话,觉得大有道理,对沈念宗道:“叔,看来情势确是不大妙,虽然我与那晏头陀有过一面之交,他本人可能不会对我们不利。我想,既然大家都有这样的担心,那么我们仅有百来人的护卫队,怕是在这乱世中没有自保的力量。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就再招收些人,把护卫队凑足到二百五十人,马上加紧训练。反正知州衙门的公文早就有了,我们手中也不缺钱。”

沈念宗:“这样说起来,我们这次回村去也要把村里的防范守卫安排好,省得万一有事时闹得我们顾得了头顾不上尾。”

林强云:“就这样办,我们做好准备以防万一。张大哥,今天开始招人充实护卫队,你去和我六叔商量一下马上就办,这事先由你负责,等我归永叔回城后再交由他接手。我回村办完了所要做的事后会立即回城,再处理黑风峒和其他的事情。”

张本忠应声走了,林强云他们也踏上回横坑的路程。

一道丈五高的石墙挡住了进入横坑的唯一通道,墙上守卫一男一女两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看清跑在沈念宗、林强云他们前面十来丈的小身影,欢叫道:“是山都!后面的那些人一定是强哥他们。喂,强哥到了,大家快去把门打开。”

六个男女孩子笑嘻嘻地站在门边,看到林强云他们走来,乱嘈嘈地出声叫道:

“强哥,这回去了好久才回村来啊。”

“啊,凤儿姐今天穿的衣服真好看,以后也教我们做上一套穿穿。”

“叔,你和强哥怎么这样迟到到家,挑货的人都回到村里有一个时辰了。”

横坑谷口地面约有五十丈宽,在最窄处用大卵石加糯米汁混石灰浆,砌起一道两丈五六、底厚二丈五、顶宽七八尺的石墙。墙顶依然做有防护射箭的堞口,并建有二个比墙高出二丈许,木墙竹瓦的小箭楼,其中一个箭楼里面挂了一面径二尺大的铜锣。这两个箭楼既可作为平时守卫的人休息及躲避风雨之用,又能在有警时利用里面挂的铜锣迅速地向村中传讯。

九尺宽、九尺高的门洞上架着十多根尺余大的方木,中间还留出一道二尺宽的缝,天光从这道缝中透下,使门洞内光线充足。门洞两头各有一扇尺厚的木门,两道门都可用大木顶牢,想要把门撞开并不容易。

沈念宗笑着对林强云说:“门洞里的这道缝,不但是作为透光,在第一道门被攻破时,还可以从墙上往门洞里射箭,或是敌人放火烧门时往下倒水灭火。强云你看,正对上面的缝底下,还做了一条沟,紧急时从上面往下竖插几根大木到沟里,又是一道不能开启的门。”

“当然,我们这个关隘只是防止有人偷袭用的,数量不是很多的敌人来进攻也可以守得住。若是大队人马来攻,我们村的人也只有逃命一途了,这关隘却也能为村里人逃生争取一些时间。”

林强云问道:“小溪里不是也可以进到墙里面吗,那又怎么办。”

“平时,白天是可以从溪里进入墙内,但天一暗之后,我们就会把内外两道水门放下溪里。”沈念宗不无骄傲地说:“而且,出水的地方我们也做了些布置,比如在溪边盖了个狗舍,不论何时总会有一头狗栓在狗舍边。在我们有心防备之下,要想从溪里进到墙内,比其他地方更难办到。”

“还有,小溪上的墙也和这个门洞一样有条缝,只不过稍小了些,只有一尺左右,但却足够把近尺粗的长木头插下去挡住水路了。只要有人在墙上守着,相信没人能随便攻入村中。”

林强云想不到沈念宗对村里的防卫想得这么深远,由衷的赞叹道:“生姜还是老的辣,让我来做这道护墙的话,怎么也想不出这样好的防守办法出来。”

沈念宗看了一眼陈归永,笑道:“这些都是归永想出来的办法,我这个只会读书耕田的没用书生,如何能想得到这么多的害人鬼主意呀。我可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这老姜的称谓要加在归永的头上才合适。”

陈归永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缓缓地说:“这段时间,村里的训练和防卫叫老三担起来,这次是真的要把全村的人都算上了,以免万一有敌入村时老弱妇孺全无还手之力,只能伸着头挨刀。”

林强云也兴奋地说:“对,我们村要全民皆兵,使横坑村成为一个坚强的堡垒,让所有敢于来犯之敌碰得头破血流,落个灰头土脸。”

谈说间,走到沈念宗家门外,凤儿飞奔入大门,嘴里大声叫:“妈,妈呀,我和爹爹、大哥回来了。妈,你在哪里呀?”

凤儿妈匆匆从后面跑出来,大声应道:“凤儿,妈在这儿呢,叫那么大声干什么呀。”她张开双手一把抱住扑到怀中的女儿,伸手为凤儿抹去脸上的泪珠,柔声说道:“傻孩子,别哭,别哭,这样大的女孩儿家,也不怕别人笑话。看看,大家都在看你呢。”

凤儿扭着腰不依地说:“妈,我是高兴的流泪,才不是哭呢,你干嘛要说出来呀。”

沈念宗对陈归永说:“归永,这些天你和三儿就不要起火了,就在我家一起吃吧,也能多点时间把村里的事情早些办好。我实在不放心城里的事,你也要早些到城里去主持大局。”

陈归永点点头说:“好,我们父子就在念宗家吃几天,只是辛苦大嫂了。”

凤儿妈笑着说:“洗衣做饭,这是我们女人的本份事,说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不过,归永兄弟,今年也该把你自己的事办一办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自己倒是没事,也该为三儿的将来想想了。”

陈归永脸上一红,急忙转身朝外走,嘴里向林强云打了个招呼:“强云,我去村里走走,叫几个老晚上到这里商量我们要说的事。”

凤儿妈对着陈归永的背影叫道:“天快夜了,叫了人后马上回来吃饭,不要让我们久等。”

“知道了,”陈归永的声音传来:“不要多久的。”

院子里插了二个松明火把,十九个人围成一圈坐在各人自带的竹椅子上低头沉思。

三叔抬起头来说:“那个地方如果真是像强云所说的那样极难被人发现,我看不如作为我们自己的一个退路留着的好。至于黑风峒的人,可以把他们安置在另外的地方,反正是要按汉、瑶、畲分成三处的,每处的人并不多,所需要的地方也不大,这一带尽可以安置得了。”

另一个五十多岁的沈长生也说:“也是,瑶族和畲族的人生性豪爽,大多是说一不二的好汉子,只要安抚得好的话,我看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反而是跟随李家造反的那些人,既然有李元铠在背后为他们出主意,据你们所说,这李元铠又还一心想着要举旗造反,哪就要特别小心了。”

众人商量了一个多时辰,慢慢有了统一的认识。

沈念宗最后说:“好了,我把大家刚才所讲的说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强云所说的那个山谷,我们先不告诉别人,运些粮食、食盐存在那里以备万一,不时派人去照看。黑风峒的人,需要安置的只有不到四百的老弱妇孺。其中,瑶族的人最少,只有三十四个老少男女,就安置在上次强云猎到大熊的山坳内。畲族的一百零六个人,我看就把他们安置到靠龙门银坑附近的一处山谷,那里也是有条溪,地方也稍大些。至于人数最多、同是我们汉族的人么……”

陈归永说:“一时间没找到地方安置也不要紧,等强云去了黑风峒后,看情况如何再说。既然接下了这个烫手芋头,怎么也得把事情处理好。现在,我们再来说说村里的事吧。接下来一直到过年的这段时间,我都要在城里帮强云。刚才也跟大家把时下的情势讲清楚了,所以村里除了老人外,所有人都必须参与训练,我们不是好勇斗狠,而是要求得自身平安。”

林强云也说:“各位梓叔,村里现下已经有九把钢弩,请大家一定要把它们保管好,切记不能让它们落到外人手上。我听知州大人说,已经有人来打这些钢弩的主意了,说不定他们在城里得不到后,会来村里动歪脑筋,一定要小心谨慎。”

当晚,陈归永他们再次定下了村里的各项规矩,让三叔负责村人们的训练和防卫。

人们散去后,林强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久久不能入睡,心里一直在想:“谷口的那道墙看来是很坚固,但若是让我带人来进攻,只要弄上一两门土炮,怕是不要多久就能把这关隘打烂,最起码也能把看来坚固的两道门打掉吧。好在这时候还没有人会造土炮,以后有时间了,是要想办法把炮和火铳造出几把来。现在的世道这么乱,手里掌握越多厉害的武器,自己也能越安全。”

他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地雷和手榴弹。除了发火装置以外,地雷和手榴弹做起来真是再简单不过。地雷,电影里用石头都能做出来,那还是装的黑硝,就能炸得日本鬼子哭爹叫娘的。假如在挖空的石头里面装进红硝,威力绝对更大得多。至于手榴弹,用生铁铸出外表有细槽的空壳,就是用引线点燃里面的红硝扔出去,比现在的什么宝刀宝剑都管用。

“哈哈!”林强云不由笑出声来,美滋滋地说:“如果用石头做出几个手榴弹,说不定也可以用呢,什么时候倒要试试。”

不知不觉中,林强云在胡思乱想中慢慢睡去。

浑身大汗的林强云奔跑着往三块石头架起的大锅底下添柴,三尺的大锅里慢慢冒起丝丝油烟。

可是,当林强云把白泥面用大铁铲放进锅里后,不但没有任何变化,连刚加入的泥面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林强云急了,心想:这可是能赚大钱的东西啊,听别人说得那么简单,自己一做怎么就连碱也会不见了呢?是不是做肥皂非要用烧碱才能做出来呀,还是火烧得不够旺呢?

发狠地把干柴塞满大锅底下,林强云把剩下的半袋碱粉全都倒入锅里,拿起铁铲往大铁锅里搅动。

忽然,烘地一声,锅里的猪油起了火,熊熊的大火冒起半天高。锅里的猪油也四下里飞溅而出,在林强云的周围筑起一道火墙,把他紧紧地裹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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