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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 2)

 巫光并不敢过于大意,他还防着此人会有高强的武技,装扮成这种样子来蒙骗自己。将近白老大身前时,瞅准个空档小心地一矮身,从他的左手臂下穿过,两人贴身后伸出一只左腿靠在白老大脚前,扭身举起右掌向他背上“啪啪啪”用力连续拍击三下,直到他倒下方止。

皮粗肉厚的白老大,背上受到几记如重锤般的猛击,也是当受不起,痛得尖声嚎叫。他只觉得头昏眼花,背后连绵而来的强劲打击力道,把他的上身压得向前急仆,脚下又被什么东西挡着不能前移分毫。再也稳不住身体的重心,甚至连手都来不及收回,就这样头面啃地的“轰”然栽下,硕大的身体砸得地面也颤动了一下。

巫光这时却是想起如同亲娘般的姑妈,上次跟着晏梦彪去贩私盐,在新泉村里就是被狗仗人势的恶毒吏役害得死活都难,一口气憋在心里愤恨难平。现在找着了发泄的机会,哪里还肯放过。稍退开数步后,回身助跑几步,跃起四尺多高,踞高临下地朝俯爬在地上、挣扎难起的白老大双脚,照准他的小腿处用右膝狠狠跪下。

在街上人们的喝彩、鼓掌声中,“咔”,清脆的断骨声清晰地传入巫光耳中,同时响起的还有白老大尖声狂号的惨叫痛哭。

巫光一把抓住白老大的头发,将他的头提离地面,凶狠地盯着他血肉模糊的脸说:“你这狗东西,不长眼的贼厮鸟,竟然敢对‘诛心雷’飞川大侠使坏。连他的银钱也敢动手抢劫,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呐!是谁指使你们干的,招!”

听到这位貌不出众,衣着平常又被人勒索去五十贯钱的年轻公子,就是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诛心雷”飞川大侠,围观的人不由“呵”地惊呼出声。议论声也随之纷纷响起:

“这个看来不高不矮、相貌平平的年轻人就是‘诛心雷’飞川大侠,可能吗?”

“老兄,正所谓‘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以相貌’。看到飞川大侠身后的小孩子没有,知道那小孩为什么戴着顶围了纱巾的遮阳帽吗?告诉你吧,那就是飞川大侠收服的‘山魅’,据说是飞川大侠用‘诛心雷’收服的。如今这‘山魅’已经快变了,只是因为样子还是有些吓人,所以飞川大侠才让他戴上这样的帽子。”

“白老大这伙人惹上了飞川大侠,得了人家的钱财还不知道见好就收,难怪会被收拾得生死两难。以后我们再不用受这些杂碎的敲诈,哎,快看那几个差役……”

另外冲出的十名护卫队员,这时也已经分出四人将十多个乞丐用腰刀逼住,让他们蹲在地上不许稍动。四个差役却被六名护卫队员们围在街心,铁尺被收缴掉后,把他们当成没植入地下的练拳树桩,打得东倒西歪连声叫号,想要倒下赖在地上喘口气装死也不可得。

看看年轻气盛的护卫队员们把差役们打得差不多,再打就会打出出人命来了。巫光连忙丢开白老大,向正打得起劲的护卫队员们喝令:“收缴他们的所有兵器,绑起来送到本地县衙去治罪。”

新任晋江知县叫田嘉川,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知县,长得很清秀,有些弱不禁风的模样,乍一看还真招女孩子喜欢。只不过他的眼睛却是高度近视,看什么都要挨到眼前数寸才能看清,而且还有个怪脾气,看什么都非要看清楚才行。本来他二十一岁进士及第后,依例是很快就可以得到差遣的。但也就是因为这个看人时必定要凑到别人面前,一开口却又把满嘴的唾沫臭气向人脸上直喷的原故,甚得吏部的人所厌。把他搁在京师拖了三年后,才得了个福建路南剑州剑浦县主薄的吏职。数年来他一直兢兢业业,拼命改掉了让人讨厌的坏习惯,又把在任所得到的全部财物用于结交上官。好不容易熬到今年,“堂除”至此地为知县,他于年初到此上任,时间才不过二个来月。

这天,田知县正与也是才到任所一个月的县尉毕应元坐在后堂,商讨本县的吏员给他们这两个新任官员出的难题:

这几天,县衙所属的十二个吏员有近一半或是告假、或是告病。就是没有告假、告病的,也都有志一同地搬出他们平日里干得好好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轮番向两位上官请示需要如何处理。知县和县尉若是吩咐他们办的事情说对了,就慢吞吞地拖着办理,过去一天能办完的,现在怎么也必须三至四天,甚至五六天后才能完成。若是他们这两位上官不发出话来,这些人就慢慢地坐着等待,也不加以提醒。直到事急临头了,才会再次把事情丢给上官们处理。至于以往的惯例是如何办的,则是一问三不知,使整个县衙的日常事务几乎完全瘫痪,把个田知县弄得焦头烂额,头痛不已。现在还是没什么大事要忙的闲时,就弄成了这般模样,万一要是到了该收取赋税的夏、秋两季大忙时节,哪还不连课交上供也没法收了?

而毕县尉更是有大麻烦,到任一个月来,大小案件就接连不断。光是人命大案就有两件:二月初六,一个蕃商连同他请的通译被人用绳子勒死于城内客栈,蕃商随身所带抽解后剩余的四升真珠(珍珠)、六斤龙涎香、一百二十七两黄金、五百余两白银和一万二千多贯纸钞失踪;前天,也就是二月初八,城南蕃坊西街外发现一男一女两具浅埋于地下的尸体,据仵作验过尸后的报告说,这两个个人都是死于信石(砒霜)中毒,死亡的时间不超过三天。

至于其他闹市抢劫、打架斗殴、丢失耕牛等案不说,连原本由乡坊保正、耆老自行处置的男女通奸、猪吃菜羊啃苗、妯娌吵架……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挤到一起来了。而该管的差役受了县衙那些吏员的挑唆鼓动,对什么都是阳奉阴违,指东他往西,指南他往北,累得毕县尉连睡觉也没得安生。

两人明知是这些手下的吏员弄出来的事,但自己只是孤家寡人,除了带来的仆人婢女照顾起居饮食外,整个县衙内里外无一个可用的人手,一时间竟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毕应元的年纪同样不到三十岁,人显得苍老了些,表面上看去比田知县大上七八岁的年纪,也许是经历了更多人生风雨的缘故吧。

正当两人坐在后堂一筹莫展的时候,县衙堂前的鸣冤鼓“咚咚咚”地被人敲响,田嘉川和毕应元一听到鼓声,就惊得一蹦而起,异口同声惨叫:“又来了!这次不知是你的事情呢,还是我的事?”

不管是谁的事,既然有人击响了鸣冤鼓,那就得马上升堂理事。好在两人都衣冠齐整,马上就能到公堂上去,倒也并不费事。

两人相跟着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公堂帷幔后,公堂外面并没有像往日般听得到嘈杂的大呼小叫声,反是静寂如死不闻一丝声息。他们好奇地缓缓探出头一看,县衙大堂内几个皂隶一脸惊慌地排班站着,抓水火杖的手和勉强站直的脚不住发抖。

大堂外面挤满了人,除了大群看热闹的闲人外,县衙内当差的四个最为捣蛋的差役捕快,被十来个一式头戴蓝色遮阳露顶宽边布帽,身穿白色紧身窄袖收口战袍,上身外加草绿色镶红边背子,腰扎淡青色腰带的兵卒押着。四个捕头被捆绑得跟粽子似的跪在公堂外的地上,这般冷的天气下还是满头满脸的大汗,却死命地咬着牙大气也不敢吭出一声,稍有动静就会被边上守着的兵卒们狠狠地踢上一脚。

知县大人吓了一跳,出于本能地身子一缩,退后两步转过身就要跑回内堂。

急匆匆迎过来的县丞一把拉住他小声说道:“大人,不要怕,别急着走。这是个好机会呀,你怎么要走呢?”

“什么好机会?”田知县不解地问:“堂外的都是些什么人,怎么看来似是哪一路防地的大军开到县衙里来了?”

县丞压低声音说:“适才下官问过了。来的是汀州弓手总都头,近来名声大噪的‘诛心雷’飞川大侠林强云。他数日前到本州公干,今天在街上碰上几个不开眼的无赖与本县的几个差役串通,想敲诈这位煞星。敲诈了五十贯钱后,又仗着人多想抢夺他身上带的公款。这不,飞川大侠一怒之下,便将那些泼皮无赖和几个差役都教训了一顿,然后把他们绑至这里要本县给他一个公道。这些兵卒全是林都头手下的弓手力手,大人若是不给他们一个公正的审判结果,只怕还会发生什么更严重的事情,最怕的还是于大人的官声多有不便啊。”

县丞把嘴附到田知县的耳边,用更小,但又能让毕应元听得到的声音说:“大人何不趁此机会,利用飞川大侠带来护卫的弓手力手,把本县那些与我们作梗的吏员差役们狠狠地治上一治,让这些专一与我们为难的东西吃些苦头,自此以后对大人您俯首贴耳。若是能与飞川大侠情商,借些人手给大人办事的话,也好过似如今这样,被他们搞得整个县境内乌烟瘴气的没一日消停呐,也给知州翁甫大人看看,您一到任上就改变了本县过去那种吏强官弱的局面,也好为今后的升迁造势啊。”

县丞在这个县一年多来,吃尽了这些下层官吏的苦头,平时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现在的田嘉川不但是才上任不久的年轻京官,想来定然还有些铮铮傲气。更加上眼前又有林强云这档事作为火种,若是再不趁有火种之时将这把火给点起来,引发田嘉川的怒气,把这里的吏治整理一番,今后将更难办了。

因此县丞鼓动他的如簧之舌,不惜耗干嘴里的唾沫,把利害关系为这位顶头上司陈说清楚:“再说了,这些时日毕大人也是由于几件大小案子,被他们作弄得吃不安、睡不宁的,也可以……”

毕应元一听县丞这话,心中认为县丞说得十分有理,连忙出声打断县丞的话,也向田嘉川劝道:“田大人,我看也是。这次不给这些放刁的家伙们一点颜色看看的话,此后我们的官位可就难坐得稳了。说不定再有什么还呆在京里等差遣的人,将这里的事探知后,趁机报上吏部和几位执政大人那里,我们的前程也就到此为止了。这晋江县可是个‘望县’,丁口既多,又有海舶出入,商家店铺无处不有。是个肥得流油的美差呀。三年任期下来,说什么也能弄上个数十、上百万贯的?到时候即使是仕途有变,也还可以回老家去坐守田园,面团团做个富家翁呐。”

田嘉川有些迟疑地问:“真的可以将此地的吏员狠狠地整治一下,不会引出另外些什么事情吧?”

毕应元想了想说:“依下官看来,不如请大人回去后堂稍待。由下官先去向飞川大侠问清楚,若是那飞川大侠愿意借些人手帮我们,就即刻向他要些人来用着。有他给我们的人作为底子,另外招募些役吏后,也就可以先把本县的各项急需要办的事先处理好。然后,再狠下心来,给这些不服指派的顽差恶吏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毕应元说罢,看到田嘉川不停地点头,不等他出声回答,便立即绕过一条回廊向大堂外走去。

毕应元走到一个位于边上的护卫队员身后,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那护卫队员回头一看,见是个身着官服的人在拉自己,刚要出声发问,毕应元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嘴上“嘘”了一声,示意噤声。附到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不要出声,请先听我说,只用点头或是摇头来回答就可以了。首先,我保证对你们没有恶意,请放宽心。你告诉我,你们可是汀州来的林都头手下弓手力手?”

这护卫队员倒也颇为机灵,若无其事地目注前方,微微点了点头。

毕应元说:“那么,你听清楚了。我是本县的县尉毕应元,我们的知县田嘉川大人正想整治这些役吏,请你悄悄地去把林都头请到后堂,就说是县尊田大人有请。我在哪边的门内相候。”

护卫队员稍转过头,看清毕应元指给他看的位置后,点了点头,就向林强云的立身处走过去。

林强云等了这一会,刚才碰到柱子上的头还在隐隐作痛,心里已经有些不大耐烦了。看到这个护卫队员走过来,还向自己猛打眼色,会意地点了下头,就向身边的人说:“你们稍等一会,我有些事情去办了马上就回来。”

护卫队员走近林强云身边附耳小声说道:“公子,刚才晋江县的毕县尉来了,叫我请公子去县衙后堂,说是这里的知县田大人有要紧的事和公子商量。”

这个护卫队员把嘴朝刚才县尉指给他看的小门一呶,悄声说:“那位毕县尉在那个门后等着你呢。”

林强云向一直看着自己的山都打了个跟我一起走的手势,对这名护卫队员说:“你去告诉你们的哨长,将情况告诉他。就说我去去就回来。”

毕应元看到林强云走过小门,一边脚步匆匆的领先而行,一面回过头喜滋滋地说:“林都头是吧?请跟本官来,知县田大人有要事与都头相商,在后堂相候。”

毕应元带着林强云走入后堂小客厅,田知县有求于人之时,不敢摆出官架子,慌忙起身招呼道:“想必这位就是名扬天下的飞川大侠了,请坐,快请坐下说话。”

田嘉川好奇地不住打量林强云和他身后的山都,心里却在想:“传说中,林飞川曾以无上道法收服了个‘山魅’,想必就是此人身后跟着戴了围上纱巾阳帽、似孩子般大的小个子。无论如何也要找个机会看看这‘山魅’长得是什么样子,将来别人问起时也好应对。”

毕应元也与田嘉川是同一样的心思,暗中对山都加以注意。

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与自己不熟悉的官员打交道,林强云可不敢托大。走到厅中依足礼数向田知县和毕县尉作揖行礼,口中恭声报名:“汀州乡役弓手都头、汀州长汀县庵杰村秀才林强云,参见田大人、毕大人。”

“哦,林都头还是秀才出身,哈哈,那我们的事就好办多了。”毕应元听了林强云自报家门的话,知道他是个读书人,心里就把他认同为自己一类的人了。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同样是以读书求取功名利禄的人,大约就会有很多共同的语言,更能把事情说到一起去的。

毕应元当即乐得哈哈大笑,轻捋才一寸余长的几根胡须,向田嘉川说:“大人,既然同是读书士子,我们也不必讲那些套话了,开门见山地和林都头说明了吧。”

田知县连连点头应道:“正是,正是。请毕兄将事情给林都头说上一说,让他做个决断。能伸出援手帮忙最好,就是有什么难处,大家也可以仔细商量出个好办法来,以解决目前我们所面临的难题。飞川老弟,先请坐下说话”

林强云在侧面坐下,山都乖巧地移到他的身后,老老实实地站着,像极了一个忠心耿耿的跟班随从。

山都的举动,让田嘉川和毕应元两人看得称赞不已,都认为林强云确是有高深道法的修真之人。否则,他又如何能使‘山魅’、‘妖怪’成为长随,对其如此俯首贴耳的乖乖听命呢?

毕应元向田知县拱手为礼后,向林强云说道:“本官……哦,不,小兄姓毕,名应元,字长兴。这位本地的父母官‘知县’姓田,名嘉川,字昌文。此后我们在没外人时不妨兄弟相称,也好过互相客气地不能深交。飞川老弟,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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