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飘落、堆积、融化,而后再落、再化,阶前的堂堂储君,大祁太子杨绍方此刻如同水浇雨淋一般凌乱,锦红袍已经变作阴郁的深红。
终于,在雪融化到第四次的时候,齐秦海带了文小央回来。
文小央刚刚出现,一直瑟缩着的吕殿章便愤然起身,不顾刑罚剧痛便破口大骂:“文小央,你算什么知己!君子行不为苟贵,说不为苟察,名不为苟难!可你竟做出这等龌龌龊龊,貌合神离的事情来!误我终生!误我终生!”
杨绍方也愤怒的看向文小央,他很想责罚此人,但还是忍住了,只是胸中似火烧。
皇帝杨绪景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待文小央跪下,他才冷冷问道:“文小央,你为何要盗取春闱试题?”
文小央俯首答道:“臣不为其它,单单是想让吕殿章考个好功名,臣也好得近水楼台之利,谁曾想这腐儒竟然不用!”
“那试题何在?”杨绪景又问道。
“早已交给吕殿章。”
杨绪景称赞道:“能得利而不用,吕殿章,你倒是有些气节。”
吕殿章拱手答道:“回陛下,试题已经被草民烧了。”
杨绪景又看向文小央,笑道:“文小央,你最好说实话,省去许多麻烦。”
不料后者竟然拱手答道:“臣所言句句属实!”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坐罢!”杨绪景朝齐秦海使了个眼色。
齐秦海立刻会意,从大堂搬出一张太师椅,又带几名甲兵将文小央按在椅子上,绑住双臂,拦腰困住身躯,其中一名甲兵用力控住文小央左腿,脱去鞋袜。
这时再有甲兵取来一柄约手掌长短类似于勺子样式的东西来,在文小央的脚底轻轻摩挲着。
杨绍方和吕殿章一见到此物顿时胆寒,憋了一口凉气不敢轻发。
“文小央,你见过这种东西么?”皇帝杨绪景冷冷问道。
“回陛下,臣不曾见过此物。”此时的文小央只觉得脚底冰凉瘙痒,还不知所谓。
杨绪景忽然笑了笑,“那朕请你吃肉。”
“吃肉?”
杨绪景晃晃臂膀,“说点实话,招了吧,朕有些乏了!”
文小央也感到了恐惧,但他依然如故的回答道:“臣所言,句句属实!”
“挖罢!”杨绪景略略抬手。
得到旨意,那甲兵手持铁勺向文小央脚跟直直挖了下去……
风雪卷着惨叫在院中翠竹槐榆间环绕,接着飞向沉沉夜空,婉转哀怨如黄鹂鸣啼,忽而又嘶声长唳似苍鹰厉叫,又与地府恶鬼相差不远,已然不是人声,很难想象,这会是人口中发出的声音。
围观者无不触目惊心,胆战心惊不敢喘息。
甲兵掰开文小央的嘴,将一勺鲜红软糯灌入他口中,这才稍稍止住哀嚎。
皇帝杨绪景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文小央,味道如何?”
文小央冷汗淋漓,面无血色,仰起头剧烈的喘息着。
杨绪景又问道:“还要吃么?”
文小央听到此话面如死灰,胡乱大声喊道:“陛下饶命!我招了,招了!”
杨绪景摆手示意御林军退下。
文小央垂下头颅,喘息着说道:“回陛下……臣盗取试题之后交于吕殿章。是因吕殿章与魏阁老次子魏景平相交甚厚,故而臣托吕殿章将试题告知魏景平,但吕殿章不答应,所以魏景平也不知此事……”
杨绪景捧起茶杯温暖手心,“文小央,你为何要冒此风险盗取试题给魏景平,据朕所知,你与魏景平并不认识。”
“臣是为报恩!”
“报恩?”
文小央因剧痛而面孔抽搐着答道:“是,臣出身贫寒,入宫之后也无所为,是魏阁老和礼部尚书易长临大人发现了臣,并将臣提拔为太子殿下的近臣,恩德难忘,无以为报,听闻魏阁老次子魏景平将要参加春闱……所以……臣就……”
杨绪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么说来……此事完全是你一人所为?”
“是臣一人所为。”
“朕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