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Jim也在第二次飞来上海的时候,恰好赶上我们组接到了一单很大的广告,包括韩刚在内的很多同事都开始彻夜加班。对方是一家在国内影响力和实力都很强大的乳业公司,所以在广告投入上为求效应可谓是不惜血本。这一单谈判持续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可以签下合作协议那真是经历了一番血拼,而这一单生意也成了我们公司年度的重头戏,只要这一单生意做漂亮了,整个公司在行业内就可以做进第一梯队,而这一个项目从头到尾的总策划人就是韩刚。
虽然说公司里的人事复杂,背后议论人也是常见的事,但我很少听见有人议论韩刚的是非,即便有也都是表扬和赞许。
在这个项目中我被分配负责广告拍摄进程的执行,因为对方在很多方面的要求格外苛刻严格,像这种拍摄时间的事更是环环相扣不容随意推延,但拍摄广告毕竟不是小事,牵扯到众多方面,协调关系,调整时间,根据情况变化不停地调整新的流程表成了我的主要工作。而在我看到企划文案时眼前一亮的是,这个广告策划竟然是跟正如火如荼的超级女生选秀比赛结合在一起的,进入全国十强的选手将被签约为产品代言人。
“Lily,我真希望能在拍摄现场看到你啊。”
“梅梅姐,真的?”Lily听到这个消息很振奋,“节目组也说了这个消息,不过因为我们是选手,对我们没有表达得那么明确。”
“其实……”就在我想跟Lily解释一下这个企划的详细内容时候,我的眼角瞥见了印在文件上角的几个小字“商业机密”,“也没什么了,你好好比赛,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话虽然这么说,但在一天之后,Lily打来电话向我求证企划里对于代言人的具体要求时我还是尽量避而不谈。Lily说下一场比赛就是全国十强赛,而所有的比赛项目都与这个乳业公司的广告有关,如果能提前拿到这份企划文案,对于一个选手来说意味着什么,这已经不言而喻了。
可爱的Lily在电话那边向我撒娇。
就像是中学时候她们不能按时完成作业,每次在我检查作业的时候跑过来求我宽余她们一点时间一样。
可这不是儿戏,这是工作,涉及商业机密。
显然Lily对我的死板作风感到很失望,我站在同窗友情与职业道德的天平之上左右为难时,阴魂不散的Jim就这样驾到了。
因为工作实在太忙,我并没有打算抽时间去陪他吃饭和逛街,结果这个男人就崩溃了,他闯进我的公司嚷嚷着要找韩梅梅,而这个虎头虎脑的Jim弄出来的很大的动静惊动了韩刚,他从又高又厚的纸堆里抬起头来,看着这位不速之客,很冷地问:“请问你是韩梅梅的什么人?”
男人有时还真是比女人还要敏感脆弱啊。
Jim感觉他受到了伤害,他觉得这个叫韩刚的男人对他形成了严峻的挑战,而实事求是的说,也许Jim的感觉是正确的。
“不管你是他的什么人。”韩刚根本不给Jim讲话的机会,他不像李雷,他对待Jim的方式简直可以说是一剑封喉,“你来这里吵闹都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而被韩刚下了逐客令的Jim异常愤怒,但又没什么办法。
跟他一样郁闷的其实还有我,我被韩刚叫进办公室交流。
交流的内容无非是,你怎么会跟这样的男人来往!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韩刚,这哪里是老板教训员工的方式和口气,完全是一个男人在对另外一个男人醋意大发。
而那场耗费一个小时的谈话,最后以“明天你跟我飞去沈阳见乳业公司方面的负责人,我们要提详细的拍摄方案请对方确认后签定合约”而临出门时,他装作漫不经心地提醒我,本次比赛是与幸福传媒合作的,因为牵涉到一场比赛,所以很多人都会跑到我们公司来打听一些企划细节,但无论如何这个是不能透露的,否则会惹上麻烦。
我点了点头推门离开。
就是那种被重视,被照顾,感觉每天都在进步的感觉。
这是我从学校出来后第一次感受到的工作的乐趣所在,这是一种动力,它使我每天早上起来想的不是做一只青蛙去冬眠,而是对着明媚的阳光想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我又可以征战职场实现自我这类的了,听上去是不是很扯,但是如果你跟着像韩刚这样一位训练有素的顶头上司一起工作,才会有这种感觉,那的确是一种自我价值得到确认后骄傲的感觉。更何况,在我们之间,似乎有一种叫做小暧昧的东西正在缓慢生成。
“韩总真是年轻。”
“最关键的是为人很有魄力,做事果断,从不乱来,最崇拜的就是他这一点。”
“好像永远是开心的样子呢。”
“听说还是单身啊。”
……
我从不参与公司里女同事之间这样的讨论,只是在旁边默默地听着,也不是没有想过是否与韩刚有这种发下去的可能,但是我想最后,我还是要回到北京去的。即便从哪个角度来看,韩刚都绝不输给李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李雷只是一个刚刚进入社会的毛头小子,而韩刚显然已经是经过了风雨历练的社会精英,但这些绝对不是爱情的标准。
爱情的标准是:第一次遇见时的那份心动,第一次转身时的恋恋不舍,第一次分开时藏在眼角的泪水,以及即便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们还是像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彼此挂念着对方,只是窝藏在我心里的这么多的情话,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说给你听呢?
我和韩刚如约飞去了沈阳。
我第一次领教了东北的冷,一下飞机,我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台巨大无比的冰箱,冷气窜进身体流向了四肢百骸。我提着包跟在韩刚的后面,一张冻僵的脸努力笑得像是春天里的花朵。没办法,见了客户我总不能像是见了仇人一样面若冰霜吧,我不能给韩刚丢脸。那天,我穿得那叫一飒爽英姿,顶着呼啦呼啦的小北风跟客户谈笑风生,然后又一顿酒席上的觥筹交错,在我觉得快累抽的时候,事情还没完,我又被带去了看什么东北二人转。我听那些人扯着嗓子喊破了喉咙一样唱些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时候,我恍惚了,我觉得眼前的世界一分为二,而在身边的韩刚的声音也仿佛像是从很遥远的世界传来的。
但我还是努力地笑着,然后跟人家说:“我想去下洗手间。”
韩刚一定是看出我脸色不对,小声地问我没问题吧。
我努力打起精神说:“没问题。”
然后我就像是踩着一团棉花一样,晕忽忽地走了出去,一进洗手间我就吐了,吐得那叫一个七荤八素,刚才吃的那点东西被我吐得一干二净。我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一张脸白得跟个鬼似的,我想这是怎么了,就是那时候,我接到了李雷的电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兴奋得像是个小孩。
“梅梅!”
“李雷?”我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萎靡,“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