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让我直呼你的名字和姓我还真有点别扭。”李东显然没料到周吉平会说这个,略楞了一下后微笑着说道:“其实,你不知道我们知道你的全部情况后是多么的惊讶。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你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我们都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在我们看来,你,就是一个传奇!尊称你为阁下并不为过!”这次李东脸上露出来的笑容,明显比那职业性的笑容丰富和有感染力得多。
一边说着,一行人继续向村子里面走去。
周吉平看得出来,整个村子早就有了些准备。环境卫生明显刚刚清理过,新修不久的街道上干净得有些不象话。远远的往村里望去,虽然村口、路边有廖廖几个“村民”随意的闲逛着,但仅从气质上看这些“村民”根本就不是本地人。以周吉平极刁钻的眼力来看,那几个人明显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人。当然,他们受过的训练可不是用来演戏的。
向前走了不远,村口已经有几个干部模样的人迎了过来。当先的一个人一边往前走,一边热情的打着招呼道:“哎呀,欢迎外国来宾来我们这里考察……”
可是,还没等他的话继续的说下去,只见旁边的李东向他迅的挥了挥手,说道:“自己人,不用。”然后,李东等人陪着周吉平,绕过这几个村干部模样的人,迅向村里走去。只留下几个冒牌的村干部尴尬的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都是为防万一准备的,是镇里派下来的干部。”李东边走边向周吉平解释道。
怪不得一个个看上去肥头大耳的样子,还一身的官气,典型的土皇帝形象。周吉平心里腹诽着,却又不得不承李东的情,佩服整个事情布局的周密,遂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看到周吉平的这个反应,擅于察颜观色的李东欲言又止,带着周吉平径直向村前广场北侧,一栋明显新建成不久的二层小楼的院落走去。/周吉平依稀记得,这里原先是村委会的所在地。而看如今这个小院修建得如此精致气派,禁不住暗暗在心里想:真是有钱了,连村委会都修建得这么好。
大山里面往往是地无三尺平的,像这个比蓝球场还要大上一些的广场显得非常的难得。其实这个小广场就是原先村里的打麦场,整个村里面各家各户的收成就是在个个轧实的土场上晾晒的。如今这里已经是划下了标线的水泥铺装的停车场,尽管场院边上还是有一些晾晒的玉米之类的作物。
临近院门的时候,李东忽然靠近周吉平的耳边说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确话:“他们都在这儿,是这里最好的农家院儿。”
他们?是指谁?周吉平还没弄明白李东话里的意思,他已经跨入了院门,答案也瞬间在他眼前展开——周吉平的母亲、妻子、哥嫂一家,妹妹一家正站在院子当中的葡萄架下,呆呆的望着院门的方向。
时间一下子停滞了。周吉平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双腿也似乎有千斤重,坠得他再也迈不动半步。
“娘!”周吉平颤抖着喊了一声,接着膝盖一软,整个人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
旁边陪同的李东等人“哎——”了一声,想伸手扶住周吉平,可又哪里扶得起。无奈,他们只能在周吉平的身侧不断的提醒着:“尽量控制一下情绪,尽量控制一下……老人身体不好,不要让她太激动……”可这些话,周吉平此时已经听不见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看到朝也想,晚也盼的儿子就在眼前,周吉平的母亲只叫了一声:“孩子!”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若不是旁边的儿女们用力扶着她,她恐怕早就摔倒在地上了。即便是这样,老人仍旧晃晃悠悠的坚持着向周吉平走来。周吉平也干脆没有起身,膝行着向母亲迎了过去。
慈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
母子连心,父子天性。中国人本就看重家庭,看重孝道。如今周吉平流落海外多年,九死一生之后终于见到了家人,泪水自然是无法抑制的,一家人自然少不了抱头痛哭一场。
哭罢多时,在李东等随行人员的不停劝解和提醒下,周吉平终于站起了身来。周吉平看得出来,母亲的面容确实苍老了不少,离家时还乌黑的头,此时已经几乎是全部花白。再从那浑浊的眼神和泛黄的脸色上看,他知道自己的死讯(失踪)给母亲带来了多少打击。
“孩子,是娘不好,是娘对不起你。害得你跑那么远去打工挣钱,差点回不来啊……”老人的情绪依然无法稳定下来,泪水成串成串的洒落着。刚刚站直的周吉平悲从中来,禁不住再次抱住自己的娘亲,任眼泪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