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旋带着杨勇回到并州。并没有去找窦毅,而是住在客栈里。
“师傅,你不是也是出身王家吗?你怎么不到王家去?”
“王家?嘿嘿。”王旋冷笑两声:“曾经的世家大族,言必称王谢,现在的王谢在哪里?王家早没落了,如今的子弟更是不堪,奋图强者无一,吃喝玩乐者众多,偏还要看不起那些新兴的家族。时代不同了,全靠家世建功立业的时代早过去了,如今新兴的家族,尤其是在北朝,有谁家不是刀头上舔血,真刀真枪干出来的功名?你可以看不起他们,但没用,富贵毕竟是靠功名来维持,不是靠家世的。”
其实杨勇知道,在这个时代,富贵有时靠的就是家世,没有家世的人,功名再大何也枉然,只不过出身好的人有些功劳,则更能让家族壮大而已。当然,王旋的观察还是很敏锐的,因为他所说的确实已经开始出现,这是坚冰融化的初端。
“王家,家父之后,现在并没有出什么大人物,可他们却怕得罪陈朝,所以说父亲并非太原王家正宗,更何谈敢收留我?我小时候,黄叔带着我曾经去投过几次,都被赶出了门。嘿嘿。”王旋脸上无限落寞,是想起了小时候的凄凉?是记起了落魄时的炎凉世态?
师徒二人一直在并州客栈住了近一个月,在这一月,王旋悉心指点杨勇武功及兵法,足不出门。杨勇想出去找一下窦天霞玩也被禁止,无奈之下只得用心习武。
王旋又问及杨勇那天使用的飞刀,是谁传授,他在武林好像没听说过谁会使这种飞着的刀法。杨勇便说是自己想着玩儿。
想着玩儿?一个几岁大的孩子,随便玩便玩出了这种独创一格的武功?若让那些一生梦想开宗立派的武学高手听了只怕会直想吐血。
在王旋逼着杨勇学武的间隙,杨勇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师傅,你一直逼我学武,是不是料到陈叔英会来杀你,而他的武功比你高?那你怎么不逃呢?以你的‘逃亡兵法’,他怎么也找不到你的。”
“什么逃亡兵法!这么难听。”王旋假装恼怒,在杨勇头上凿了个爆粟。“我哪知道他会找到并州来,我只知道他迟早一天会找到我而已,至于那一天是今天是明天还是很多年后就谁也不知道了。所以我想把先父的平生所学找一个资质能继承衣钵的人传了。就算有一天我遭遇不测,也没什么遗憾了。”
没什么遗憾了吗?难道此生报负就仅仅是把父亲所学传承下去?
那父亲的报负呢?他那为国为民的宏愿呢?
一个月后二人悄然离开并州,一路南行,直行了月余,这才到达江陵。这里属于后梁地界。
后梁是当年宇泰派人攻下萧梁的江陵后立下的傀儡政权,虽然仍保有皇帝称号,其实不过就是北周的一个州府而已,根本做不了什么主。
当年王旋在黄叔的带领下,到处流亡,最后来到这个巴掌之地,想不到倒在这里找到了一方平静。他是在此地长大,因此他现在仍带杨勇到此处隐居学武。
这是一座小山,山上到处长着青松,山前一块坪地,王旋便在此坪建了两间柴屋。屋前一个小池塘,池塘前一块块都是些小小的水田,此时正值春末,田稻苗刚刚绿,站在柴屋门前望去,一片碧绿。只有田间埂上,长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让绿意里透着嫣然。
杨勇每天便在柴屋后边的林间空地上练功,这里十分僻静,平素少有人来,练完功后便站在柴屋前看着农夫们劳作,倒也十分惬意。
常常能够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提着一个小篮子在田间地头走动,篮子里放些花花草草,也不知她是割草还是在采野菜。
那天正是清晨时分,太阳刚刚从对面的那座山头升起,稻苗上的露珠被阳光一照,闪闪着晶光。
杨勇看见小女孩从柴屋前走过,她穿着一身碎花布裙,一头乌黑黑亮油油的长,直垂到腰际,一张脸如粉雕玉琢般,肤白胜雪而增艳,眼若秋波而更媚。脸上五官好像雕刻般完美无暇,却比雕刻多了多少灵动,眼睛就像黑宝石,深邃却有着无限风情。
杨勇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以为自己见到了传说的天使,精灵。这个小女孩才多大?就如斯美法,若是长大了,那还不知迷死多少人呢。
“小哥哥,你住在这里吗?”那女孩看见他,向他微微一笑,指着那两间柴屋问道。她的笑容甜美得像春天里的阳光。
“是呀。”杨勇笑着回答。“小妹妹,你这么早就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来割草呀,我们家养了几只兔宝宝,我得割了草去喂它们。”
“为什么叫你来割呢?你们家大人呢?他们怎么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