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的担心当然不是空穴来风。
帝王之家本来就最善猜忌,地伐若是生在别人家,无论才华如何出众,也只会让人欣赏而不会担心,可是在自己家,就好像把金银珠宝放在嫌疑犯的家,把翅膀安在老虎身上,焉得让人不猜疑?焉得让人不担心?幸好,此时大家都在为地伐的才华所惊,都在为挽回大国颜面而喜,所以大家只是赞叹他的胸怀气节,格调高洁,却还没人挑刺,但过后就难说了。若有人别有用心,皇上本来就猜疑我,岂不会更加疑心?
杨坚忧心仲仲,对大家的祝贺只是机械的还礼,感谢,脸上带着永恒的微笑,灵魂却早已经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忽然,他听到一句话:“普六如勇聪明灵秀、才佳妙,乃国之栋材,可堪陪太子读书,特封为太子侍读。”杨坚一激灵,顿时便醒过神来。
太子侍读?这可是个难得的好职位,虽然女儿已经成了太子妃,但那只是外戚,何如地伐成为太子侍读,日夜与太子相依相伴,若日后太子登基,杨家不愁富贵了。只是这太子太过顽劣,这侍读未必那么好当,弄不好还会因此惹祸上身。想到这,杨坚又不禁忧虑起来。但想到皇上既然封了地伐为太子侍读,只要他和自己不犯什么过错,看来皇上暂时是不会动自己了。
其时君臣高兴,于是武帝便于宫赐午宴。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武事上扫平北齐,统一北方,事上也战胜萧梁,挽回颜面,大家吃喝得都是红光满面,特别开心。当然,也有些人见随公之子大出风头,既预言到北齐的灭亡,诗才又如此风流,心暗暗妒恨。
宴后,杨坚父子三人一同出得皇宫,上马离开。只见杨广打马如飞,他小小年纪,骑术倒也不弱,那马被他几鞭抽打,顿时咴咴连声,纵马飞驰。
“小心。”杨坚只说得一句话,杨广早已去得远了。
“这臭小子,这么着急忙慌的干什么?”杨坚笑骂了一句,也没去管他。正打算与杨勇谈一谈今天做诗的事,却听杨勇说道:“我去看看,别摔着了。”也急忙纵马赶去。杨坚却没心情也跟两个小子一样纵马飞奔,何况身边一众新兵围着,别让人看着笑话。
杨广打马飞快,但他的马技如何与杨勇可比,不一会,便被杨勇追了上来。其时春风拂面,尚有些冷,却见杨广脸罩寒霜,也不知他为何生气。
“阿糜,你怎么了?”杨勇叫道。
此时恰到住处门口,一个亲兵见两位公子回来,忙迎了上去,笑道:“公子回来了?国公呢?”
却听啪的一声,杨广甩手就是一马鞭,正打在那亲兵的脸上,喝道:“要你管?”那亲兵促不及防,痛得啊的一声惨叫,用手捂住了脸,只见脸上一个血淋淋的印痕。
“杨广,你干什么?”杨勇怒喝。他有着民主的思想,看待无论兵士还是仆人丫环,都与自己平等无别,最讨厌那种不把下人当人的贵族,见杨广无端怒鞭人,顿时也大怒,他这时自然已经明白杨广因何恼怒,他所脾气其实是对着自己,今天自己出尽风头,让想炫耀的杨广黯然失色。
“我干什么你看不见吗?明知故问。”杨广转过头来嚎叫,似乎满腔的委屈。
“就是看见了,所以要问: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打人?”
“不过一个下人。我爱打就打,又碍着你什么事了?”杨广吼道。
杨勇大怒,忽然赴向前去,啪的一声,狠狠的打了他一个耳光,“我叫你打,下人就不是人吗?你凭什么打他?你敢打他,我就能打你!”
杨广想不到自己会因此挨耳光,一时倒愣住了,用手不断的摩挲着自己火辣辣的脸,似乎要验证自己挨打的事实。
“给我道歉!”杨勇吼道“不然的话,晚上别吃饭,给我在门外站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