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政治斗争没有温情脉脉的可能。杨勇心想,自己还是心肠太软,宇宪对于朝廷也许是忠臣,对于臣民也许是好王爷,但对于自己,对于杨家,却是不得不除的仇敌,他对杨家的成见太深,怀疑太过,若不杀我们父子,睡觉亦不会安。同样,不杀宇宪,自己父子也别想安安宁宁过日子。而这次刺杀,宇宪不但激怒了自己,更是激怒了皇上。
他这是自找死路,杨勇忽然有些想不通。父亲负责宜春苑的警戒,宇宪派的刺客是如何混进来的?自己刚到宜春苑,刺客就跟着出现,自己出游不过母亲一时心血来潮,并不似皇上出游乃是早经安排好的,刺客如何知道自己会来?
他相信,既然刺客是宇宪派来的,他要的目标就绝对不是皇上而是自己,何况当日那三箭若是射向宇赟,杨勇自认绝对无法抵挡,那箭上明显是有巨毒,见血封喉,所以那人的目标只能是自己,这也符合宇宪对杨家仇恨猜忌的本心。
要刺杀自己,机会多得是,却偏偏选择跟皇帝在一起时出手,这就好像一种自杀的手法。什么时候宇宪变得如此笨了?还真有些想不通。
“宇孝伯,请你去召宇宪来,朕有些话要问他。此次行刺之刺客,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宇赟说。
宇孝伯虽然忧疑,但见皇上说话口气已经不似先前一般愤怒,以为已经想通了,滥杀朝廷重臣,亦是皇家骨肉至亲的齐王是不行的。所以忙去召宇宪。
宇宪长得高大英俊,皮肤白皙,美须飘扬,看起来就好像神仙一流的人物。
“臣参见皇上。”宇宪行了三跪九磕之礼。
“平身吧。”宇赟说,他脸上神色平常,看不出喜怒。殿已经站着三人,于智,郑译,普六如勇,前二人是宇宪所深恶痛绝的奸臣,后者是他深为猜忌惧怕的杨家天才。刺客未能杀死他,宇宪深为遗憾,但他并不因此惧怕,他相信没有人知道此事乃自己所为。就算事败,皇上也必能理解他为国除奸,为宇家消除隐患的良苦用心。
“王叔宵衣宿食,勤政为国,辛苦了啊。”
宇赟口气依然平淡,看不出他是喜欢,真心夸奖还是讽刺。
“不敢。臣得先帝托孤,敢不一心为国肝脑涂地。”宇宪说。
“赐酒。”宇赟说道。一个太监端了一杯酒送到宇宪面前,宇宪以为皇上赞自己对答得体,赐酒以赏自己的公忠体国。当下并不多疑,一口饮尽。
“王叔,今日有刺客行刺朕,不知王叔可知道谁乃主使之人?”宇赟忽然问。
宇宪一惊,饶是他定力甚好,也差点把手酒杯给摔了出去。他忙镇摄心神,瞬间,脸上便恢复镇定自若的神情。
“臣并不知情,只知有人行刺随公公子普六如勇,因而惊吓了皇上。”他在普六如勇四字上加重语气,意思是刺客刺杀的并不是皇上。
“不知齐王因何得知刺客要刺杀的乃本公子,而不是皇上呢?”杨勇忽然说道,只见他长神玉立,笑容甜甜。
“普六如公子。”宇宪冷笑,果然是个妖孽,有此子在,今日这次召见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忽然,他感觉腹隐隐有些痛,试一提真气,并无阻碍,当下放下心来。
“当日三箭皆是对着普六如公子所射,若非公子这样的身手,那三箭又岂能落空?如果是想刺杀皇上,刺客又怎么会把致命的三箭浪费在公子身上?”宇宪又道。
啪啪啪,清脆的响起三声掌声,杨勇笑道:“说得好,齐王分析完全正确。咦,难道齐王当时在现场?不然怎么会知道如此清楚?齐王当时是躲在一旁,还是就站在皇上身后?小子急着避箭,倒没注意。”
宇宪冷笑道:“皇上身边生这么大的事情,小王自然得关注,过后一问,稍一推想,此细节自然便明明白白,若这一点都想不透,这么多年小王南征北战,岂非浪得虚名?”宇宪知道杨勇这些话的道儿,他也甚是聪明,轻松应对,并未留下把柄。
“果然聪明啊。”于智忽然道,“然而王爷曾对小的说,要趁皇上出游曲江之时射杀之,却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