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孝伯厉声道:“郑译,嚣张的是你。堂堂朝堂之上,你纵然小人得势,哪有你训老夫的份?何况皇上面前,你指责大臣,叫骂朝堂,无父无君,是何道理?”他忽然乾指怒斥,须皆张。
郑译被其气势所夺,竟一时吓得倒退了两步。
宇赟听了宇孝伯正气凛然的怒骂,心又气又愧,但想起脚背上的杖痕,又痛恨起来,有仇不报非君子,你既然得罪过朕,就要为此付出代价,朕这样做没什么不对的。他狠狠的想。
于智上前道:“宇孝伯,你别说那些没用的,你既然参与齐王造反,今日难道还想活吗?”
宇孝伯冷笑道:“我如今堂上有老母,地下有武帝,为臣为子,是死是活,亦不由人选,陛下既然要叫臣去陪武帝,臣只有做不孝之子了,只恨先帝大行,尸骨未寒,而朝堂已经一片混乱,只劝皇上不要杀王轨将军,王将军乃国之干城,若其投降陈朝,则我朝危矣。”
郑译怒道:“宇孝伯,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王轨深受先帝重恩,他岂敢反?又岂能反?他若反了,哼,抓住之日,千刀万剐。你别想用区区数言,便吓住皇上,你此言乃危言恐吓,死到临头,尚且如此不知悔改!”
宇孝伯叹了口气,他与王轨相交多年,当然知道王轨不会反,若王轨果然反,则大周灭亡有日了。他之所以这样说,亦不过让皇上有所顾忌,能留下王轨一命而已,但这群祸国殃民的奸臣,又岂会为国考虑?而偏偏自己这些被人无端杀害的人,到时亦不得不为国家考虑。王轨不反,总算让他的心放下了些,但想到自己与老友人头不保,落得如此下场,又不觉心酸不已。
宇赟面对宇孝伯,越来越感惭愧,惭愧的后果却是:急忙叫人拉出去处死。
宇孝伯被人拉出殿门,这时他忽然想起杨勇,想起此子的绝世才华,想起当日自己亲自执笔为其书录诗句。此子不但天才纵横,从他对付齐王的手段看,亦可谓心狠手辣,再加上其父杨坚本就是个枭雄人物,世道只怕不久就会大变了。
可怜武帝立志图强,一生南征北战,戎马倥偬,结果却不过给他人做嫁衣赏,不禁大哭数声。忽然又想,既然天意如此,岂是人力可以改变?若非天意,武帝又岂会年轻轻,正当身强力壮之时,竟突然驾崩?既然是天意,那自己又何必杞人忧天?
皇上命王轨自杀的诏命,快马加鞭的送至徐州,如今是徐州总管的王轨,麾下可谓兵强马壮,使到来,赐下毒药一杯。
众将听说皇上无缘无故命总管自杀,心大怒,顿时群情汹汹,纷纷劝王轨不如扯旗造反。
王轨喝止众将所言,形色从容,并无愤怒恼恨之意。从新皇登基,他便知灾祸不远。这时长叹一声,说道:“先帝在日,我曾多次跟先帝言今上之错,不过是真心实意的为国家社稷着想,不避死生祸福,惟想着治国根本大计而已。早知老夫得罪储君,焉能不埋下家死族灭之祸根?今日之事,早在老夫预料之,老夫若要免祸,便当早做准备。此州控带淮南,邻近强寇,欲为身计,易如反掌。但忠义之节,不可亏违,况荷先帝厚恩,岂可以获罪嗣主,便忘了吗?正可于此从容而死,希望千载之后,将知吾此心啊!”说毕,服下毒酒,仆地而死,顿时厅哭声响成一片。
宇赟杀了宇宪、宇孝伯和王轨,此三人皆当初自己最恨者,顿时心满意足,想起昔日委屈,看到父皇,甚至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的消息,就如老鼠闻到猫的气息,一身都吓得颤抖不止,不断常被杖责,堂堂太子被打得皮开肉绽,而且连喝酒的自由都被剥夺,堂堂皇储常馋酒馋得像没尝过美酒滋味的叫化子。想起这些,就是现在仍是忍不住狂怒,仇恨之火仍在胸燃烧不止。
这日在宫无事,便到处漫步。眼看春暖花开,桃李争纷,蝴蝶飞舞,满园的姹紫嫣红,满眼的绿意盎然,心却无限烦躁,无处排遣,便走到了父皇所住的宫。
父皇逝后,宇赟继位登基,是为北周宣帝。辅一登大位,便逞奢欲。大行在殡,更无一点戚容,马上越级拜吏部下大夫郑译为开府仪同大将军、内史大夫,委以朝政。自己则整日寻欢作乐,也不待孝满,不待下葬,便先在**遍寻美女,将及淫遍。
武帝的殡灵仅存放二十三天,他就下令移葬到陵墓去。刚刚葬毕,宇贇便下诏朝廷内外脱去丧服,让朝臣议论皇帝和皇后、妃嫔换穿吉服。京兆郡丞乐运上疏,以为“葬期已经很匆促,葬事刚完就不穿丧服,太焦急了。”宇赟哪里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