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卿微一抬头,见是陆桐。陆桐对林文卿盈盈一笑,说道:“我家殿下就是这个性子。林公子既让他来了,便让他尽兴吧。”
林文卿接过茶杯,点了点头,连声应道:“自然。自然。”
一个下午就在和太子姜康并苏绾的虚应中度过了。夕阳西下,林文卿略有些沮丧地走出宫门,爬进自家马车,为今天的颗粒无收郁闷不已。
……
以暗红为主色调的寝殿,药香四溢。其东侧厢房里放着一个药鼎,侍从用特制药勺从中取出一勺滚烫药汁倾倒在棕褐色的瓶子里。
一直守候在左近的陆桐熟练地接过瓶子,向左一旋,将瓶身分离成上下两个,大部分的药渣已被过滤网阻隔在瓶子的上半部。她复又取过放置在一侧的半边竹筒,将其对准一个乳白色瓷碗斜放。竹筒的每个竹节上都拦了一层薄薄的布膜,陆桐将褐色瓶中的药汁以极细极缓的水流顺着竹筒而下,剩下的些许药渣被层层隔阻,原本滚烫的药汁也渐渐凉了下去。
当最后一点药汁滴落到碗里,女子倾身将药碗放到旁边的托盘上。她端起托盘,向内殿走去,脚步急促却有序,手中的托盘更是纹丝不动。
内殿里一个成熟美艳的妇人正给床上的男子擦着汗,看到陆桐进来,面上冷冷的。她不满地横了陆桐一眼,骂道:“早说让你看着点,看着点。结果还是让康儿受了凉。阿桐,你是死人啊!康儿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陆桐不敢回嘴,只双膝跪地,将托盘呈到自己的头顶,低声道:“陆桐知错。”
“母后,你别怪桐了。是我自己非要去的。”姜康有气无力地抓住妇人的衣裳,恳求道。
那妇人正是齐后陆曼君,她听得姜康这番求情,只得愤愤地说道:“看在太子的份上,姑且不和你计较。”
陆桐得了这句话,才敢起身。她低眼敛眉地站在一旁,眼角的余光看向床边方向,那母子情深的一幕让陆桐嘴角不觉弯起,嘲讽的笑未及展开,便被姜康满是歉意的眼神所打乱。她只能收起讥诮,回了一个温婉的笑容。
待姜康吃完药,躺下休息。陆曼君为他盖上薄被,又命宫女在旁看着,便将陆桐召唤了出去。
“母后!”姜康见陆曼君要带陆桐走,忙拉住她的衣袖,脸上满是祈求的神情。
“傻康儿,她如今是你的心头宝。母后哪敢动她啊。”陆曼君伸手在姜康额头上弹了一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姜康傻傻一笑,便放心地松开了手。
待出了内殿,陆曼君的笑容迅速消融,她冷冰冰的目光如毒蛇一般锁住陆桐,说道:“本宫记得,派人和你说过林文靖的事情了。怎么还让太子和他接触了呢?”
“娘娘恕罪。实在是今日林文靖不知为何忽然出现在温室殿,叫太子见着了。陆桐防范不及。”随即将今日在温室殿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陆曼君皱着眉头听完后,疑惑道:“迷路迷到温室殿。又这么巧叫康儿瞧见了。阿桐,你觉得有这么巧的事吗?”
陆桐摇了摇头,说道:“陆桐不知道。只是,宫中防备森严,太子殿下身边随从众多,我想便是那林文靖故意来接近太子,想必也伤害不了太子。”
“硬的,他当然不敢。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软刀子在前面等着。姜毓这小子,可不简单。”陆曼君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就不觉扭曲了起来。
“娘娘多虑了。太子与娘娘母子情深,本就无懈可击。那林文靖纵然有什么想法,也无从施展的。”陆桐安慰道。
“哼。这点,本宫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陆曼君斜了她一眼,说道,“暂不提那林文靖。倒是你……”
陆桐听得这语气,忽然身子一僵,不再答话。
“看来康儿对你的感觉不错。刚才还为你求情了。”陆曼君伸手摸了摸陆桐的小腹,眸中闪现出一种畸形的渴望,说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怀上本宫和陛下的亲亲孙儿啊。”
“……孩子的事,也是急不来的。太医说,殿下的身体还不好。而且我和他的感情也……”陆桐小声分辨道。
陆曼君站起身,用食指勾起陆桐的脸,说道:“阿桐,别忘了。你入宫前,是什么身份,过的什么日子。你本来不过是我们陆家的末微旁支,有一个赌鬼老爹,家无片瓦遮身。若不是我那日偶然省亲在家门口遇到你,你现在可没有什么陆家小姐的名分,说不定早就被你爹送进了承恩坊了。”
“阿桐不敢忘记。”陆桐垂下头,回答道。
“我挑你进宫,也不是真让你来当什么侍婢,更不是让你来当千金大小姐。”陆曼君阴鸷地看着她,说道,“你来,是为了生下一个新的拥有陆家血统的小太子,将来的齐王陛下。如果你做不到,那么你的存在就没有任何的意义,明白吗?”
“是。阿桐明白。”<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