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荣大是赞同,笑道:“哥哥这两路武艺,休说寻常军士,便是领兵的,朝廷里也不能有几个可用。()虽说甚过简单极易为人探知,骤然间却是好用。”
赵楚叹道:“正式如此,世间并无永远绝招,纵然有使天翻地覆武艺,不过渐渐有破绽。这两路手段,极是简单,若所料不差,朝廷里使夏津军北上诏令,只在这两日,事不宜迟,也只这两路手段,略略可少些伤亡。”
他两个正说间,琼英奔来,攀住赵楚臂膀甚是不乐,蹙眉道:“好生无趣,若非行军,便是整军,何时方能安安稳稳。”
花荣暗笑,急忙告辞而去,将骑军整来,道:“城内甚是狭小,两路武艺,身为军中精锐,定要尽皆习练不可有差池。”
将骑军整来,一人双马直奔城外,片刻但见烟霭如柱,竟往城外南山处去了。
琼英红唇微微抿起,厚厚粉饰下俏脸绯红,却将双臂抱紧,仰面道:“郎君曾道征辽非是一日之功,莫非那辽邦,竟比我中原大许多么?”
赵楚点点她琼鼻,笑道:“不甚大,人也不比中原多,便是力量,决计比不得中原。”
琼英好奇道:“既如此,怎生与我中原连番征战?幼时听说书的,道是匈奴与我中原王朝秦汉两代连年大战,后来又将我汉人赶往南方极热之地,若非前赴后继那许多英雄好汉,只怕汉人自此绝脉。自太祖龙兴开国,便是呼延赞老王爷一家老小尽将面颊刺青死战不休,不能将辽人赶出中原,只当比中原辽阔人多势众,原来竟并非如此?!”
赵楚叹道:“千年间连番征战,满是我汉人血肉骸骨将这万里江山涂抹一片灿烂。蒙恬筑长城,胡人不敢南下牧马;卫青鼎立大汉铮铮尊严,霍去病封狼居胥,与那伟大帝王,将我汉人二字刀刻斧凿留痕。只三国而后,汉人日渐内斗,大好江山曝露胡人铁蹄之下,两晋以来,最是南北鼎立之时,胡人以我汉人为两脚羊,生杀予夺犹如货物。”
琼英愕然,眨眨眼问道:“两脚羊?着实可恶,只我也未曾听说,但那说书先生所说的,胡人果真没个人性,生生将汉人不作人看待。”
赵楚按觉惭愧,两脚羊称呼,他隐约记得只在两宋之间。
琼英哪里在意他异常,俏目流转间左右无人,心跳如击鼓,将螓首缓缓偏来,依偎赵楚肩头,轻轻将双眸合上,呢喃道:“听老人说,作了人上人的,都是无情。古来帝王,妻女送了对手做奴仆的数也不清。”
赵楚不解,低头去瞧,只见她眼角微微颤抖似甚骇怕,张口要问时,琼英已道:“若说相识日久,我与三娘均不及她;若说温柔解语,我最是不及她;若说对你用处,三娘有扈家庄,她有你,若大军有个差池,你……你将我送人却是不送?”
赵楚恍然,本是琼英近来如拼命般做事情,原以为乃是她性子如此,原来竟有这心思在内,却是生怕有个万一,早早为自己来作些打算。
低头处,琼英星眸如醉,漆黑如星子点在心头,这样一个天地也管不得去留的女子,竟如今也有了心思。
饶是赵楚天下绝色的见识不在少数,只看臂弯里她,只为一个答案,仰首前所未有郑重,彷佛只这一言,她便满足。
美人如流星,最美处,便在一刹那间,赵楚张口,最是简单一个不会,却是说不出来,似乎那极是简单二字,不足以使她安心。
思虑良久,琼英只是仰面,红唇微张,眸子一眨也不曾。
赵楚蓦然一呆,素日见到琼英,都是甚么也不放在心上模样,这般虽是面覆厚粉遮盖住三分明媚,却这小小模样更使人心动。
便似不能自制,低头在她红唇一点,琼英轻呼出声,星眸如湖能滴出水,盈盈一双妙眸,羞意流溢,吃吃道:“你……你也这般对她们么?”
赵楚一愣,不解道:“谁人?”
琼英气急,酥手伸来在他腰窝里用尽力量一拧,嗔道:“又有谁来,京城里她之外,便是三娘,若你这般作样子来讨我喜欢,我,我也不甚欢喜。”
赵楚苦笑,吻她眸子,低声道:“若是直楞楞说来,莫非你便欢喜么?!无非自欺又来欺人,怎生老天便要生你这般聪颖。”
琼英红唇嘟起,眼波流转掐弄衣角,将两人铠甲绦带绞拌一起,皱皱琼鼻闷声道:“便是你害人,若不能相逢,那该多好。”
赵楚心下一紧,心内一个突兀,道:“可是后悔了么?”
琼英只觉他手臂力量,似要将自己腰身勒断,趁势却来贴近许多,心下略略好受一些,仰面娇嗔道:“便是后悔,又有甚么法子,若没了你,作个寻常农妇自是无碍,却此人要拼尽力气忘却,不如便将我先杀了的好。”
赵楚一愣,继而喜道:“丫头,谁能舍得弃你——天可怜见,若以后见了你命数里的,宁肯不要一员大将,也不能舍你离去。”
琼英诧异道:“郎君说的甚么胡话,我这一生,最美便是邂逅了你,命数如此安排,又怎会使他人来坏。”眼珠一转,转眼又笑道,“虽这大实话,我着实是不爱听的,却你……你说便是不要天大的帮手也不舍我,我,我欢喜的很。常听老和尚说人一生之后便有来世,此生不能独身厮守予你,来生……也不管那许多,即便是尚有人要来争抢,你也不可忘我模样,早早寻来,我,我一样便在清河县城门之外,等你。”
寻常女子,此番话心内念千遍万遍,口内决计不肯说出来的,纵然欢喜死了,也羞答答带进土里,恨不能世间哪怕一个他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