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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十七再次醒转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小倩惊喜并犹挂泪珠的笑脸。()小倩道:“大哥哥,我好怕。我一直在摸你的手。还好,每次都是热的。”说到这里,眼圈发红,哽咽道:“我最后一次摸我爹娘时,却……却是冷的。”
韩十七感受着小倩对自己的依恋以及她的孤单可怜,禁不住眼圈潮润。他想摸摸小倩的头,以示抚慰,但抬不起手;想说一些慰藉的话,却无从口出,只好说道:“小倩,我……我饿了。”
小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大哥哥,我知道了。当你无话可说时,便会想到吃的。”韩十七嘿嘿一笑,心道:“这小丫头,倒蛮细心的。”
小倩道:“大哥哥,你知道么?你又昏迷了一天一夜,饿是很正常的。对了,昨晚官兵又来找了你一次。馒头我早就准备好了,不过它们已经凉了。过一会儿上面就扔早餐下来了,要不要再等一下?”韩十七暗想:“这酥骨麻沸散当真厉害,让我又困了一整天。”说道:“不用了,这种天气吃凉的也行,否则浪费了。”
小倩应了一声,喂韩十七吃了四个馒头,因昨夜一直守着他,一宿未睡,此时困乏至极,便睡了过去。
过不多久,那老者和书生又是怡香楼第一起早起,不同的是此次早了半个时辰,乃书生唤老者起床。两人在房内吃着早餐。
书生道:“大哥说得果然不错!演武会高手愈来愈多,令人眼花缭乱,真乃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前天以为那个恒山派的邓旬明非池中之物,孰料昨日一出场,便被别人轰下了台。”他说话语气兴奋,跟昨日书生之气已大不相同。老者道:“狂妄而又没多大本事的人,很容易令人不舒服的。他前天那么狂傲,早就让很多人盯着他了。”说话之间打了一个呵欠,想是因缺了半个时辰睡眠之故,又道:“贤弟,你今日怎地醒得这么早?”
书生道:“不瞒大哥说,小弟昨晚一宿没睡。对了,邓旬明的二师兄陈旬宴才叫厉害,马上上台替他报了‘仇’。然而小弟有些不解,他们两个同门师兄弟,何以武功相差如此悬殊?”他一句话未完,马上转到武林之事。老者道:“贤弟,当时你内急离开,台下的一些议论不曾听到。有人说:邓旬明入门才八年,陈旬宴入门却有十五年,武功相差甚巨,并不足为奇。还有人说,陈旬宴虽然厉害,却也不可能三招制敌,全靠他师父‘傲剑冲霄’向天冲在台上暗中相助。”
书生诧异道:“此事当真?!向掌门身为公证人,竟会假公济私?”老者道:“嘿,贤弟,大哥不是跟你说过江湖的险恶么?”
书生沉默片刻,说道:“此事不提也罢。再说那个地堂门的矮胖子,貌不惊人的,小弟本不大看好,却能一直顺利过关,真是大出我意料之外。”老者道:“你不可低估了地堂门,论江湖上的名声,他地堂门可能大大不如恒山派,但他竟能跟……暗通私曲,可见很不一般。那个矮胖子叫高浩川,是门中的三弟子,自然有些手段。”老者将“暗通私曲”前面几字压低声音,韩十七因威县伏杀之故,不用细想,便知是“辽国”。
书生惊奇道:“不会罢?武林之中也有这种全无气节的门派!”他说话从不避嫌,不管说甚么,都是一般地大声,更无书生文酸之气,想是这两天见到许多热闹场面,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又道:“不提这无趣之事。大哥,你还记得那个清风寨的小子罢?好生有趣,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登台献丑,更惹来了冉庄的两个小朋友,没命价地找他纠缠厮杀,好不可笑,哈哈。大哥,小弟猜他们仨,必有生死之仇。”
老者也附和笑了一阵。忽地收住笑声,一本正经地道:“说句心里话,这两天,登台者无数,其中真正值得一提的,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少林俗家弟子陆冠礼,一个是丐帮弟子铁乐行。”书生笑道:“难得!终于有大哥推崇之人了。”老者道:“嘿,毕竟是武林四大门派的弟子,怎么说都有他们的独到之处。”
书生奇道:“四大门派?”老者道:“不错,四大门派!武林中有四句行话,大哥还不曾跟你提起过,但武林中人人耳熟能详。这四句话便是:少林武林至尊,黄山浩气长存;农门遍布天下,丐帮人多势众。”诵此四句时,他语气变得庄重,满带崇敬之意。
书生听出了老者的语气,说话也本份了不少,“他们受武林推崇,必定在武学和德望上胜人一筹罢?!”老者道:“这是自然。少林即少林派,它自始祖达摩老祖东渡中土,开宗立派以来,屹立武林数百年,其派武功驳杂繁复,向外广泛流传开去,堪称天下武学之源,所以称之为武林至尊。黄山即黄山派,立派虽说仅有五十几年,然‘黄山五正侠,道同相为谋’这句话,贤弟这阵子听得只怕不下百遍了吧?”书生道:“是的。这演武会便开在‘黄山五正侠’中老三袁正相的庄园里,此话听得小弟都震耳欲聋了。不过这些武林好汉谈论虽多,每一次提及时,仍是不改肃然起敬的神色,可见这黄山派的武林地位。”
老者嗯地一声,道:“贤弟毕竟是读书人,连这般细节都注意到了。再说这农门啊,私下里许多人叫它‘锄头帮’——到底有多少门中弟子无人得知,但凡有庄稼人的地方,均可能有农门弟子。”书生“哦”地一声,接口道:“小弟明白了。故此,农门称之为‘遍布天下’。还有那丐帮,想必是叫花子的帮派,全天下的叫花子数不胜数,均可能是丐帮中人,说他‘人多势众’,贴切之极。”
老者笑道:“正是如此!”想了一想,又道:“也不尽然……”忽听书生问道:“奇哉怪也!大哥,为何演武会上,四派只见两派,缺了黄山和农门的弟子?”
老者略一沉思,道:“我也正为此事纳闷。这农门虽大,但弟子从不张扬,不露行头倒不足为奇。黄山派却说不过去,身为大会的东道主,只有袁大侠的一个傻徒儿在此,太不合情理了。再说大会伊始,袁大侠便逼死一个少林弟子,莫非这其中,出了甚么重大的漏子?!”
说到此处,老者似乎陷入深思,兼之两人早餐业已吃完。过不片刻,老者和书生一起出门而去。
两人出门不久,官兵又来查房,吵闹了一阵,便退了出去。那三师兄弟中轮到最小的师弟阿丙留守,两个师兄去了演武会。
阿丙似乎受了阿乙的叮嘱,才过一个时辰,便进来喂药。韩十七药罢,百般无奈地又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