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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因为猜忌?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自古以来开国皇帝杀功臣的事还少吗?哪朝哪代不是一样?这也平常得紧,若是当年主公……不过老贼和徐达交情不同,徐达是老贼坐上皇位之后还唯一称‘兄’的部将,情如兄弟,情份非比寻常,若非实在猜忌过甚,是不会动他的。()不过二弟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我琢磨一下,说不定真能让朱老贼自断手足杀了徐达。此事容我慢慢筹划。”那大哥点点头,轻声道。
“嗯,大哥一向都是足智多谋,当年便是主公的左右臂,大哥你叫怎么干小弟几个就怎么干。只不过千万不要等到老贼病死归天,要是让他好好寿终正寝了,咱们可就真没脸去下边见主公了。”
“不会,这老贼命还长呢,咱们现在不光要他的命,还得夺他的江山,完成主公当年的心愿,复我大汉江山。”
“是啊,那时候咱们才能堂堂正正去见主公,告诉主公,咱们终于灭掉了朱老贼,替他报了仇!”黑衣人的声音既是兴奋又隐隐有一丝悲怆。
“三弟现在如何?”那大哥突地将话一转,问道。
“三弟还好,武功也算大成了,只不过我总觉得三弟对咱们的事不太上心,是不是念经念糊涂了?”黑衣人皱眉道。
“呵呵,三弟本来性子就文弱,不似你这般好勇斗狠,没事咱们别打扰他清修。只是兄弟情深,到时咱们用得着他的时候,我相信他还是不会袖手的,放心吧。”
“嗯,知道了,大哥。”
“筹款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也有几百万两了,能办些事了,杜风虽原本不是咱们的人,但此事还是尽心的,只是手段有点辣,毕竟他娘的邪魔外道,不拿人命当回事。只不过大事要紧,为了大汉朝基业,我也没说他什么,只要能弄到银子,随他干去,要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黑衣人轻轻一笑。
“唉,是啊,情非得已,当年咱们起事,不也是为了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不受蒙古人欺辱吗?咱们今日此举,也是没办法,为了咱们大汉朝,只能让百姓先苦一阵子了,待大汉朝夺了天下,再好好安抚就是了。”那太监服饰的大哥叹了口气,又咳了几声。
“是,大哥。”黑衣人不敢再多说。
“好了,不多说了,你出宫去吧,记住,一切都照原来的谋划行事,尽量不要露了行迹,你在徐达那儿也得小心,不能让他看出什么来,薛刚那些人管好。”大哥一边咳嗽一边扬了扬手。
“放心吧,大哥,那我去了。”
“替我给恨元世成他们几个去信,问个好,十几年不见了,都不知道他们变什么样了。”
“呵呵,恨元变得大,世成倒还没怎么变,他们也挺想大哥的。”
“嗯,去吧。”
“是,大哥,那我去了。”
“去吧。”
黑衣人一抱拳,悄无声息地隐身而出,越墙出宫而去。
自朱元璋给朱文羽封了个一级侍卫的虚衔,他便可就更得逍遥自在了,整天练功闲逛,每月还拿一份一级侍卫俸禄,不过说起来他拿着这些银子也实在没什么使处,宫中的日常用度都有官家的月例供着,倒是手里有钱了,这小子又不是个小气人,时不时在大街上买些个零食或是好玩的玩意儿之类,回来要么孝敬给老夫子仁公公之类,要么送给要好的侍卫,倒让他在宫中愈发如鱼得水,上上下下无不混得烂熟,整天玩得不亦乐乎,只是那些东西实在也就三五十几个铜子的事,最贵的也到不了一二两银子,值不了几个钱,一年下来都花不出去几两金子。
只可惜好景不长,开春后陈老夫子身体愈加老弱,终于一病不起,终在四月间辞世,这让朱文羽伤心不已。陈老夫子抚育他多年,他早已视之为最亲的亲人,皇上特旨许他在闲澜院自设灵堂,身披孝衣致哀守灵。朱元璋和后宫嫔妃都送来了孝仪,马皇后还亲至灵前致奠,这陈老夫子也算是极尽死后哀荣了。
陈老夫子七七刚过,皇上便有旨,鉴于朱文羽已长大**,再居住后宫多有不便,特在东安门外响鼓儿街赐宅第一所单独居住,并划拨十个太监照料,并允其继续自由出入皇宫。
朱文羽如今已是领一级侍卫衔,而且新赐宅第,虽然没有实职,却也可见圣眷颇浓,侍卫们哪有不纷纷上来拍马屁之理。刚搬到新居这天,便来了不少侍卫朋友过来庆贺他乔迁之喜。连那莽汉“千斤鼎”柳勇也封了二两银子的贺仪,朱文羽笑嘻嘻接过贺仪,连声道谢,吩咐服侍太监布置酒席,心中却暗暗好笑:“算你小子命好,那天若不是碰到雷伯,你小子也早被少爷我打个鼻青脸肿了。”小高子带着十个小太监连忙上下张罗,陈汉仁仁公公年纪略大,仍旧留在宫中闲澜院内,这府中太监自然是以小高子为首,他也算当上总管了。
酒席间一番谈笑下来,便又有侍卫闹着要赌钱。这些侍卫们平日里除了巡视护卫深宫,无所事事,常聚在一起偷偷赌钱。只是宫中禁赌,南宫雷又是个一丝不苟极认真之人,总也是赌得偷偷摸摸不甚痛快,可若非如此严加管束,这皇宫内院恐怕早就变成一个大赌场了。如今是在宫外朱文羽私宅之中,此等机会岂能放过,自然是赌兴大发。
朱文羽一直便对赌钱兴致不高,在宫中偶尔被侍卫拉去赌上一两局,也总是玩几把便觉无趣而走。不过今日心情极好,便也高声吩咐下人为来客摆上碗骰,开起赌局。身为主人,众人自是放他不过,也拉他一同入席共赌。
这掷骰最为简单,只将骰色放入大碗,以点大小论输赢,以大吃小,似是极为公平,不过朱文羽早听雷伯隐约说起过,真正的武林内家高手可以内力随意控制骰色,要大便大,要小便小,倒是从未试过,似乎可以试试,只当游戏。想到此,朱文羽登时上心,兴致勃勃便上。
主人在场,几个担当侍卫领队的一级侍卫自重身份未亲自前来祝贺,只是令属下侍卫代为呈上贺仪,来的低等侍卫无人能与朱文羽并肩,自然是由朱文羽坐庄,朱文羽抓起骰子,在手里掂掂,略略估量了一下,一甩手洒入碗中,却是个二三五的小点,自然是输了,侍卫们阵阵欢呼。那马皇后和皇上赐的二百余两金子南宫雷和陈老夫子都没要,如今七花八用还余二百来两,朱文羽可算是有着大身家的财主富户,对输赢自是不以为意,只是仔细留意着手上劲力,一心要掷出个六六豹子出来。岂知这骰子以象牙骨制成,虽各面各有挖出的点数,六面轻重有些许不同,相差却也是极微,朱文羽初试此道,又只是自己琢磨而无名师指点,手上劲力不是轻了便是重了,竟是二赢九输,直赌了两个多时辰,居然输了二两多金子,把众侍卫赢得眉开眼笑,看看天色近黑,侍卫们需应酉时点卯,无故不到者以宫规严处,只得欲告辞回宫,朱文羽犹自兴致盎然地还要继续,直待侍卫们纷纷告饶方才放他们离去。
侍卫们离去之后,朱文羽兴致不减,一个人坐在桌前,仍自一把一把练习个不停,手上轻施养生诀劲力,细细揣摩体会,连饭也顾不得吃了,竟是练习到深夜。
如此数日,朱文羽除吃饭练功外,便是坐在赌桌前习练掷骰,数次还因手上劲力太大把骰子掷碎。侍卫们尝到甜头又来了几次,前前后后竟又让朱文羽输了二十多两金子,朱文羽仍自不以为意,只是日日习练掷骰子。待得一月有余,终有所成,做到了能以手上劲力将骰子控制如意,要哪面朝上就哪面朝上,要多少点便有多少点,十把中倒有六七把能对上路,已是稳赢的情势。只是知道众侍卫们挣得几个俸禄银子并不容易,有意不掷大点,到后来只是维持个不输不赢便可。
朱文羽顽皮随性做事没长性,待“掷骰功”练成,便渐渐对赌钱没了兴致,到后来侍卫们来了几次未能赌成,便也渐渐来得少了,朱文羽这才有得功夫在自家庭院中重再勤加习练武功。便觉这《易经养生诀》又有了进益,不多久便开始修习第八层。
自那次夜斗“九曲香”黄金蝶,朱文羽又常半夜闲逛找寻有无为非作歹的江湖人物,也好再多打几场过瘾的架,遇上的却大多是些鸡鸣狗盗之徒,难得遇见过江湖中人,也未再见过那紫裙姑娘,倒让朱文羽不禁想念,只是他如今年纪尚小,仍是情窦未开,满心的打算也只是想再欣赏一下美女而已。
忽忽又是数月过去。
这天一大早,小高子到大街上满街乱转终于找到正在闲逛的朱文羽,告知皇上的亲随大太监高诵来到府上。朱文羽一听极为突然,心知定然是宫中定然发生大事,否则这跟随皇上须臾不离寸步的大太监绝不可能出宫来找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匆回到府中,果然,高诵带来皇上密旨,让朱文羽即刻进宫,养心殿见驾。
“皇上老叔究竟何事?高公公你就先透个信啊。”一边跟随高诵急急入宫,朱文羽一边心急地问。
“奴婢不敢说,羽少爷且勿多问,一到便知。”高诵久在朱元璋身边,深知祸从口出之理,是个极为谨慎少口之人。
一进养心殿偏室,只见旁边卧榻之侧站着朱元璋,正在怒不可遏地斥责太医,而床上躺着一人,一身血迹斑驳,居然是“雷霆剑客”南宫雷!脸色惨白,似已奄奄一息。
朱文羽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南宫雷乃是江湖绝顶高手,听有些侍卫说起江湖之事,“雷霆剑客”南宫雷当排在五十名之内,一手“七十二式雷霆剑法”刚猛凌厉,便是一流高手也难挡其锋,此时竟被人打成重伤,那伤他之人岂非更是绝顶之绝顶高手?朱文羽也难得细思,扑向床前,大叫:“雷伯,雷伯!”
南宫雷虚弱地睁开双眼,看着朱文羽,低声道:“文羽……好生辅佐皇上……拿雷霆剑到……到南宫世家找门主告讯……照应南宫门……江湖险恶,一切当……心……”声音渐至微弱,终至气竭而亡。
朱文羽心中大痛,一股重重的抑郁之气充塞胸口,却是一滴眼泪也哭不出来,咬牙切齿,回首问朱元璋:“皇上,这究竟是谁干的?”
朱元璋铁青脸到旁边坐下,不说话。
“此乃昨夜之事。”高诵在旁言道。“今日一早侍卫柳勇有事禀报南宫总管,进门发现南宫总管和侍卫一队的领队张千山都倒在血泊之中,张千山被雷霆剑刺胸而亡,南宫总管前胸后背均负钩伤,当是那张千山手中金钩所为。皇上急传太医救治,哪知南宫总管早已身中剧毒,想来是这张千山在南宫总管身上下了毒,南宫总管中毒在先,又遇张千山谋害,张千山意欲杀害总管,却反被总管反击所杀。只是南宫总管身负重伤,又中了剧毒,实在是……实在是回天乏术……”
“若不是下毒在先,张千山这狗娘养的岂能伤得了我雷伯。”朱文羽悲愤莫名。他知这张千山乃是侍卫一队的领队,江湖人称“残月钩魂”,善使一对金钩,一手三十六式“朝天钩”钩法,也算是江湖一流高手。平日里寡言少语,脸色言行十分冷峻,极少与人来往。朱文羽虽认得他,却并不熟识,虽曾缠着学过三五招钩法,但总觉得难打交道和他说话不自在,便也不喜再去理他。只不过这张千山一向忠于职守,不嫖不赌的,从未听说有过什么劣迹,不知此次为何要暗害南宫雷。
“南宫爱卿刚才与我谈过,这张千山身后必有主使之人,南宫爱卿当年行走江湖虽有仇家,但也不至于下此毒手,且他已入宫中为官,别人再找他报仇也当有所顾忌。”朱元璋道。
“张千山乃是一流高手,等闲之人不易驱驶得动,因此这主使之人定是非富即贵,或是于张千山有过大恩之人。这张千山据查乃是太原武林世家的‘金钩张家’嫡系弟子,只是太原张家早已破败,只剩下张千山一人,无所考据,因为人冷竣,少与人交往,亦从未听说过谁对他有什么大恩,故而皇上和南宫统领都猜测恐怕是朝中之人指使,或是那些乱臣余党,和元宵谋刺之人恐怕也有干连也未可知。”高诵在一旁补充道。
“张千山刺杀南宫爱卿自是欲去我右臂,他乃第一队的统领,南宫爱卿若遇害,接替他的正是这张千山,可见他谋害南宫卿家意在接手皇宫禁卫之权,所谋者自然极大,这主使之人必然大有来头。好在南宫爱卿拼死力敌,诛此内贼,否则若是让其奸计得逞而不为我等察觉,后果便不堪设想。”朱元璋依旧铁青着脸,两眼死死盯着前方桌案,一边述说他和南宫雷的谈话,一边显也在思索谁会是幕后主使之人。
朱文羽突然想起他习武前第一次在内宫中夜遭黑衣人之事,这张千山也是中等身材,不知是否便是那黑衣人。只是当时那黑衣蒙面人故意压低嗓子说话,使的又是寻常招式,此时张千山已死,这个谜团也许已再难解开。
“南宫爱卿方才同朕言到要你携雷霆剑去往南宫世家报讯,朕虽不知其意为何,但其中必有深意。朕也想这班禁宫侍卫须得仔细严加清查,朝中文武百官也须得严查分辨,其中难保没有居心叵测之人。不论主谋者所图何事,张千山既列其中,自然也还有其他武林人物参与其事。你朱文羽既身有武功,又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外人不识,不引人注意,正可从江湖中细细查访线索,若能找着主使之人,查清楚他们的图谋,也算是替你雷伯报仇。朕想来南宫爱卿也应是如此之意。”
“是,皇上。”朱文羽答应一声,依旧看着床上的南宫雷暗自垂泪。
“朕安排一下,给南宫爱卿发送过便给你一道旨意,让你以钦差身份携剑前往南宫世家报丧。”
“皇上,可否将雷伯灵堂设在我处?让我尽尽孝?”
“准奏!”南宫雷虽为朱元璋亲信,但毕竟非皇族中人,在内宫设灵自是不便,南宫世家又远在山东,自然是以朱文羽府中最为恰当。看朱文羽主动提出,朱元璋即刻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