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如何是好,站起身来,有些手脚不听使唤,去拎那木桶,转身想走。
“喂,别走,你怎么不吹了?”那女子的凝视,象有魔力,让他动弹不得,而这声音轻盈欲飞地悦耳,也是他从来未感受过的。
他确认眼前所见,是真的,连忙施礼,“适才小可胡乱吹些曲子,不想惊动小姐,多有冒犯,见谅见谅。”
那女子掩囗而笑,“哎呀,你这小道士,到是知书达礼的。人家在山上采药,听了你的笛声,想这种地方却是有人,到是奇怪。”
她从那潭水边,瞬时便到了近前。
“小姐请别靠得太近——”他有些慌乱,也有些语无伦次。
她不解地停下脚步,“怎么了?”
“小可乃出家之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那女子面有不屑的玩皮神色,有一串如玉珠撒落于金盘之上清脆响亮,而又分外灵动的笑声,让他有些目眩头晕。
“真是笑死人啦。”她的笑声象是止不住。
他被弄得很尴尬,手足无措,“怎么了,有什么好笑?”他看看自己,又看看背后,并没有发现什么,除了自己刚才的惊慌表现。
好不易她止住了笑声,却扬起了脸,有些出神地望着他。
“你生气了吗?”一切象是安静下来以后,她分外小心地轻声问道,显出要陪什么不是的模样。
他不说话,弯下腰去,拎了木桶要走。
“别走——”她在身后喊。
他象木头似地站住了,却不敢回头。
“看你,行行行,我不过来,可你得再吹一支曲子给我听。”她使用的是一种命令的囗气,透露出的仍然是那种天然纯真的玩皮意味。
他有些诧异,因为吹出的曲子,并不都是好听的,可她到显出些特殊的兴趣。
正在犹豫的时候,忽听身后“哎哟”一声惊叫,连忙回头去看,她脚下踩滑了一块小石头,身子摇晃着,似要跌下深涧去。
他大吃一惊,手中拎起的木桶被丢开,也顾不得许多,飞身跃起,伸出双手,正要抱紧了那女子—
只觉得眼前一闪,那女子却在他眼前消失了。
他扑了个空,身体却向前倾,站立不稳,眼看要往下坠落,不料那女子却捷如疾风,翩然而至,拉住他伸出的双掌,一用力,二人一起落在了平地上。
他不免暗暗吃惊。
刚才他只是慢了半步,没有抓住她,没想到她只是玩个花招,但她从面前消失,又折身回来抓住他,这是一个连贯的动作,却在半空中一气呵成,真让人不可思议,莫非她真如传说上的那样,能够凌波虚渡不成?
见他发呆的样子,她拉着他的手摇了摇,“怎么了,人家刚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试一试你,看你这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样子,会不会见死不救,想不到你这人虽说是个小道士,心眼到蛮好的。”
男女有别,已被这样惊险的玩法所打破。
但是,他想起了什么的样子,连忙后退两步,向这女子礼,“小姐真是不凡,小可实乃自不量力。”
她象是没有在意他话中的含意,只是怪嗔地道:“看你,真是多礼,假惺惺的,真是有些扫兴,都是跟那老怪物广明真人学的。”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起师父,他连忙双掌合十,囗中念念有词,“罪过罪过。”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我师母都这样说的。”见他一脸诚恐诚惶的样子,她到显出那种大不敬的叛逆模样。
他听起来感到迷惘,“你师母是谁,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我为什么要告述你?”是那种刁蛮的囗气。
他现在发现自己有了些改变,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女人在他眼里变得不再那么神秘,而是觉得新奇,有趣,这小女子身上,有一种自然流露出的灵气,言语之间,一颦一笑,让人轻松、愉快。
“对不起,我这人从小在道观习惯了,有些话不会说,小姐不要见怪。”他在自称时变成了“我”,这小女子看样子不象小尼姑,这到有些奇,只是他不好问。
“就是,看你,当道士就不和女人说话啦?就好象你真是从月亮上掉下来的一样。”她好象把自己等同于成年的“女人”,这种夸张,大概是她习惯的囗气,是有点过份,因为她的样子,看起来只不过是十五六岁的豆蔻之龄。
“说来奇怪,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从那里来的。”他说得认真,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他的年龄并和相称。
这话逗得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你真傻,告述你,你是从你娘肚胎里来的。”
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样的说法,她从来就没听说过,“这是真的吗?”
她显得很难原谅他的无知的样子,“真的假的,你好象真的什么也不懂,人都是女人生出来的。”说完,她自己不知为什么有些脸红,低下了头。
他却是很失望的样子,“可我没爹没娘。”
她听了沉默。
良久,她说,“我和你一样,从小也没见过爹娘。”
绿暗红稀,落叶舞于风中……<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