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天寿的脸晃来晃来去之间,忽然一剑,似从虚无之个伸来,孙可旺的刀一碰,那剑又不见了。()
孙可旺曾是张献忠的爱将,人虽奸诈,武功却非比寻常,大小战阵经历无数,都是赵刀真枪的拚杀,如今做了秦王,还不是凭了手中的一把刀。
他这刀,叫“断魂夺命金龙刀。”
这金龙刀法,宏大、通畅、和宜、坚正,仅七式之变,应天象,感地灵,是为峨眉山一异人所授。孙可旺当初演习此刀法,却总觉心境难与其理相通,故而异人离去时言:“小子日后当为其自乱。”遂不愿再传授。而孙可旺天生异禀,以其心中所思而自行演衍,所成这一“断魂夺命金龙刀。”有其式,无其理,揉进了他自己的阴险、凶悍,自成一家。
孙可旺那一招护面之式,是为其七式之一,“潜龙勿用”的变异。庞天寿一剑剌来,这孙可旺却并不相接,却突然于中途变化,如无来处,是为其第二招“见龙在田”,当然也并非正传之招,而是体现了其阴险的一面。
所谓“见龙在田”,本来即是出头、展现,但经孙可旺变化,则象是起时没有一点招式,却是真正的凶狠,因此庞天寿一剑剌来,心中自有几分犹豫,遇此惊变,虽有可见之开阔,如有眼观六路之正,又有八面来风之势,让攻击一时难以尖锐突破,然后以包容之势,让其不得走脱。但孙可旺使来,却显露出坚硬而又有向的冲击,庞天寿之剑,本要直接相碰,但不明其意,要找到路径,只能随势而走。
奇怪变化,随心所欲,这正是其断魂之处。
“白面猿”庞天寿的“延手”之功,也非比寻常。那剑在一停之中,跟在这刀势之后变化,伺机而动,已成一奇形的走势,所谓“延”之意,尽在其中。
只见这庞天寿之剑,上通下达,如云移影随,如女人舞动其长长的水袖,体现的是其柔,是一种美,美而不媚,冷辉如凝,青锋如水,吟动之处,自是一种逼人于无处躲藏的进取。
美可以杀人。在于相形之下的忘我;柔可以克刚,在于其绵延不断所带来的,一种隔绝他物接近之力,无处不在。
然而孙可旺手中的刀,走出的是异势。他这人的成功,就在于不寻常理。
刀既示空旷,空旷中有了宏大的气势,但却陡然形变,于八面来风中,异样地出现了阴杀之气。
由此再使出一招“飞龙在天”。
孙可旺这刀法,于七式之中,并非招招式式依套路而进,而是在各自的相连中,加入了自己的想法,因此而有种种让人料想不到的变化,其中即有他的阴险,还有逼人的杀气。
这一招“飞龙在天”,本取自于龙腾于天之意象,赫赫耀天。刀之舞,便如光电。但他孙可旺却要于这种意象中,变化出凛厉的杀伐。
他如今做了秦王,轻易不出手,出手就要致人于死地。他没有心境与人周旋,虽然庞天寿的武功让他惊奇。
刀光如霹雳,有了分外的气势,剑气萧瑟,暗了其势。庞天寿在一阵碰撞中,缩了身子似的。
他受到了略高一筹的力量的挤压,那手中之剑的柔美,变得孤独,细弱。
但是,他却在暗中,又按了一个机关。
——无数的长枪,从四面射来,孙可旺的随从,以及涌进来的,出不去的兵卒,倒了一片。
孙可旺挥刀碰落了那些飞来的长枪,庞天寿却又一剑剌来,他已有点近乎疯狂。
孙可旺却有王者的威势。
庞天寿窄小的剑真如一张纸那样。
一张象是一捅就破的纸,象是假面,他的真面孔呢?——象是一具冷尸。
是的,总太监庞天寿在宫中,只有一个任务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为皇上护驾。因为他自己就是这皇宫的一部分,失去了这一切,他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