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p>
武则天收束着寒冷如毒蛇的光芒，阴森森的气质令大殿气温都下降了几度。</p>
“母皇，儿臣也蒙在鼓里啊！”</p>
李显艰难蠕动嘴唇，跪在地上战战兢兢。</p>
武则天食指重重叩在御案，勃然大怒道：</p>
“张昌宗跟京兆韦氏联姻，你跟朕说你不知情？那就是韦玉一力撮合？”</p>
“不……”李显哭丧着脸，催泪道：</p>
“跟爱妃也无关，全是张巨蟒威逼恐吓。”</p>
武则天语气渐冷：</p>
“是威逼利诱吧？你家那蠢妇简直愚不可及，跟张巨蟒勾结就是与虎谋皮！”</p>
李显抹了抹眼角，极力撇清关系：</p>
“恳请母皇明察，此事跟儿臣没有任何关联。”</p>
经过爱妃剖析利弊，他也觉得联姻对庐陵王府无害。</p>
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母皇知晓，看来王府近侍中出了暗桩。</p>
“显儿。”武则天直勾勾盯着他：</p>
“这门亲事朕不同意，你应该知道怎么做。”</p>
“儿臣……”李显面色惨白，支支吾吾。</p>
我算个屁啊，我哪有资格干涉京兆韦氏跟张巨蟒的联姻？</p>
退一步讲，就算爱妃迫于压力反悔，张巨蟒也会直接找上韦氏家族的决策层。</p>
秉承着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的观念，韦氏族老也一定会答应下来。</p>
武则天阴沉着脸：“你跟韦玉想忤逆朕？”</p>
砰！</p>
一声闷响，李显额头磕在锃亮的白玉地板。</p>
他嗓音带着哭腔：</p>
“母皇，张巨蟒丧心病狂，动辄就是灭门屠族。”</p>
“京兆韦氏不得不应下，否则就有倾覆之危……”</p>
武则天拍案而起，凤眸仿佛淬了毒，杀机突起：</p>
“怕他，难道就不怕朕屠族么？”</p>
闻言，李显哭腔陡然止住。</p>
你是至高无上的帝国主宰，但相对应，也要受到各个阶级的层层禁锢。</p>
可张巨蟒做恶事随心所欲，最多背负滔天骂名，很显然，此獠债多不愁身。</p>
殿内气氛渐渐凝结。</p>
武则天身躯僵硬，脸色越来越难看。</p>
她豢养的一个玩物还能娶妻，那皇权完全被践踏在地，皇帝权威将荡然无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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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想一下，历朝历代的帝王后宫，哪个妃子敢另嫁？</p>
如果联姻成了，不啻于一个耳光狠狠甩在她的脸上。</p>
单单承受羞辱也就罢了，关键是张巨蟒的另一层意图众目昭彰。</p>
京兆韦氏在长安的声望隆高，族内又有许多出类拔萃的文人干吏。</p>
文人引导舆论，干吏精于公文政务。</p>
而此獠在长安布局已久，两者结合，将产生致命的影响！</p>
可武则天很清楚，自己没能力干涉这桩联姻。</p>
她沉默片刻，剜了李显一眼，目光弃厌：</p>
“废物脓包，别碍朕眼，滚出去！”</p>
李显如逢大赦，仓惶起身，“母皇且息怒，儿臣先行告退。”</p>
说完趋行后退，随后逃也似的离开。</p>
武则天脸上阴晴不定，像是要下决心，她突然快步走到铜镜前。</p>
她看见了一个鬓发散乱、脸色苍白、肌肉松弛的女人。</p>
朕还能活多久？</p>
三年，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p>
总归活不过你。</p>
“如果不能主动敲响你的丧钟，就只能坐等朕的丧钟敲响！”</p>
“别无选择，朕不允许你离开神都。”</p>
决心已定，武则天冷冰冰下令：</p>
“传召太平，武三思。”</p>
……</p>
半个时辰后，太平走进大殿。</p>
武则天目光掠过女儿冷静沉稳的俏脸，扫视殿内宫娥内侍：</p>
“全都出去，让储君在外稍候！”</p>
“遵命。”一众亲侍离开。</p>
等宽旷大殿只剩母女俩，武则天审视着太平，冷不丁道：</p>
“你前几天去了张府？”</p>
太平嗯了一声。</p>
“谈了什么？”武则天目光灼灼。</p>
太平沉默半晌，轻声道：</p>
“儿臣劝他不要自误，否则江山社稷断不能容他。”</p>
闻言，武则天目光闪烁，她突然转移话锋：</p>
“你可知道，张昌宗要跟京兆韦氏联姻。”</p>
嚯！</p>
太平沉凝的表情逐渐僵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