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p>
天高云淡，气爽风凉。</p>
白露时节，万物随寒气增长，逐渐萧落、成熟。</p>
一座古典风格的庄园在湖泊山树之间分外漂亮，雕梁画栋，精美绝伦。</p>
此刻，庄园内的气氛却异常悲怆，外面到处都是纷乱的脚步声。</p>
衣冠楚楚的郑氏族人满脸惶惶，濒临绝境。</p>
地狱恶鬼突然来了！</p>
“砰！”</p>
一声巨响。</p>
悬着铁锁的正门被狠狠撞开。</p>
几个绿袍扛着一根撞门圆木，如同怒目金刚，几百个士兵从两侧蜂拥而入。</p>
郑家悍卒飞快地抄手在怀，把寸弩掏出一半，浑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p>
两方对峙，周遭静悄悄起来。</p>
张易之站在庄园外，抬头看着屋檐下飘舞的旗帜，上面镶缀着一个古老的文字。</p>
族徽。</p>
传承两千年的门阀望族，自然需要有特殊的印记来凸显他们的尊贵独特。</p>
他小心地把雪狼拴在旁边，亲昵地揉了揉它的颈毛。</p>
而后放慢脚步，慢慢走进去。</p>
“冒昧造访，恕本王无礼。”</p>
声音很平淡，淡到仿佛在跟老友叙旧。</p>
注视着这道白袍似雪的身影，郑氏族人眼睛隐隐有灼伤之感，饶是那些勇悍的死士也下意识把头转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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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站在这里，浑身散发的威压竟让众人透不过气，恍若窒息。</p>
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一个罪行累累的屠夫，他又要大开杀戒了么？</p>
郑氏子弟个个面色凄然，女眷压抑着啜泣。</p>
听着若有若无的哭声，张易之皱了皱眉，一脸的迷惑不解：</p>
“这是提前为本王哭坟送葬？你们荥阳郑氏礼仪够重的。”</p>
话音刚罢，一个愤怒的声音异常尖利：</p>
“张巨蟒，我要杀了你！”</p>
砰！</p>
随着一声惨叫，一个文士心口出现烧焦的窟洞，血花直冒。</p>
绿袍表情冷酷地松开扳机。</p>
第五重楼昂着头，不屑地说：</p>
“实在是聒噪，要本尊说，别跟他们啰里八嗦，直接屠光！”</p>
庄园一片死寂。</p>
刺目的猩红让郑氏族人肝胆欲裂，诡异的杀人手段更是令人震怖。</p>
所有族人都如临末日，浑身充斥着无力抵抗的绝望感。</p>
死士悍卒都几乎丧失拔出武器的勇气。</p>
张易之眼神无波无澜，平静道：</p>
“数到三，主事的再不滚出来，本王就翻脸了。”</p>
也就眨眼间，人群走出一个头戴高冠，身穿宽带，五旬左右的男子。</p>
张易之眯眼审视着他，见其面貌略微熟悉，微微一笑道：</p>
“阁下不是朝堂的通议大夫么？”</p>
郑昌秘嘴唇剧烈颤抖，“中山王，你这是何意？”</p>
他的喉咙像是被锐器给刺穿了，声音极为沙哑。</p>
张易之漫不经心道：</p>
“来的比较仓促，没带什么礼物，郑大夫不会介意吧？”</p>
“张巨蟒！”</p>
郑昌秘内心崩溃，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声厉内荏：</p>
“你究竟想做什么？这里是荥阳郑家，由不得你放肆！”</p>
张易之依旧面无表情，往前迈出几步，温和的视线对准郑昌秘。</p>
“稍安勿躁。”张易之笑了笑，决定先缓和气氛。</p>
郑昌秘双目斥红，厉声咆哮道：</p>
“快滚，否则就是与郑家为敌！”</p>
啪！</p>
清脆的耳光声。</p>
郑氏族人如坠冰窖。</p>
张易之扭动手腕，眼神透着森森的杀气，漠然道：</p>
“给脸不要脸了是吧？看来本王不适合扮演好人的角色。”</p>
郑昌秘表情呆滞，这一巴掌把他打醒了，也击溃了他伪装起来的强硬。</p>
所谓的门阀在张巨蟒面前算什么？</p>
陇西郡坟头草都几尺高了。</p>
普天之下，连帝王都阻拦不了此獠的意志，难道郑家传承会在今日断绝？</p>
“王爷，郑家哪里招惹你了。”</p>
郑昌秘低着头，咽下喉间苦涩，表情悲凉。</p>
张易之轻轻颔首：</p>
“是有点小摩擦，所以本王特意前来交流一番。”</p>
“懒得跑去郑氏开封祖地，这里是北祖房支，跟你们谈也一样。”</p>
场中寂静得可怕。</p>
郑氏族人都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声，不知不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p>
此獠话里传达了一个不加掩饰的意图。</p>
一旦谈不妥，那就要去开封祖地，而后不顾一切屠族！</p>
众人手脚冰冷，如惊弓之鸟，极度惶恐不安。</p>
无一例外，每个人内心都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像是几乎溺死在拼命挣扎。</p>
郑昌秘竭力控制急促的呼吸，喟叹道：</p>
“请王爷进厅一叙。”</p>
张易之点了点头。</p>
他率领裴旻等人走进内院，场中弥漫的紧绷气氛慢慢舒缓。</p>
郑氏族人对视一眼，皆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p>
不少人已经打定主意，立刻收拾行囊离开庄园，以后长安外方圆五百里之地，他们绝不滞留。</p>
……</p>
厅堂很宽阔，陈设极有古韵。</p>
张易之还没坐定，注意力就落在紫纹锦匣上，里面有一份报纸。</p>
郑昌秘暗叹一声，此獠果然为此而来。</p>
“郑家也在办报？”</p>
张易之拿起这卷报纸，扫视着《郡望闲谈》四个字，嘴角泛着冷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