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庭g座二楼健身房里, 容修仍然在跑步机上奔跑如飞，听见房门敲响, 丁爽乐颠颠跑去开门, 本以为是白二哥上楼来凑热闹，不成想和幻神打了个碰面。</p>
丁爽半张着嘴，站在门口愣了好半天。</p>
沈起幻召开记者招待会之后, 音乐圈的第一热度话题就是“奇幻紫正式解散”。当初容修刚去小渡第一天，正赶上赵光韧邀请了奇幻紫演出, 丁爽身为电吉他初学者, 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幻神签名, 而且还签在了新买的二手电吉他上，那时候，他已经粉了幻神两年，就算是打死他也不敢想, 有朝一日, 幻神竟会被容哥勾搭成为自家人！</p>
在dk之前, 奇幻紫是丁爽最喜欢的国内乐队，如今解散, 不禁让他唏嘘不已，但幻神加入了dk，又让他兴奋得心脏突突狂跳——这种心情太矛盾了, 以致于当看见幻神亲自登门拜访，丁爽整个人都有点痴傻，像被一束高压电缆怼了, 半张着口，浑身酥麻，大脑灌铅，表情又惊又喜分外狰狞。</p>
在小渡家碰面，不算朋友碰面，在“家”里碰面，才真的算得上“自家人”！</p>
丁爽一脸扭曲：“容哥，幻，幻神来了……”</p>
“看你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神来了，”白翼搂着沈起幻进了门，“老大，有什么话你们快说，我要去地下室跟他和两首，给我的主音吉他拉练拉练。”</p>
容修没理白翼，回头看了一眼一身西装的沈起幻，微喘地放慢奔跑脚步：“迟到了一分钟。”</p>
“抱歉。”沈起幻说。</p>
“什么迟到啊，又不是正式会议，他在楼下和我聊天来着，”白翼拉着沈起幻，走到跑步机边，“咱们好好计划一下，争取让他在招募会上一路高歌凯旋。”</p>
“然后呢？你以为，来面试的吉他手都是傻子？”容修在跑步机上快走，低喘着轻笑，“到时候，你们配合默契，合作得这么溜，大家一眼就能看出，你们有猫儿腻，你怎么解释？”</p>
白翼想也没想：“他来找我了，走后门。”</p>
容修脚步一乱：“……”</p>
沈起幻愣了愣：“…………”</p>
哪不对？</p>
白翼也有点懵，回过味儿之后开始大笑：“好哇，灵感果然都来自天灵盖，我就告诉他们，老幻和我睡觉了，浑然交融，配合默契，天作之合。”</p>
容修眼前一黑：“……简直……住口！”</p>
“嘿嘿，吓死他们，看哪个还敢哔哔！”白翼笑得浪荡。</p>
“我觉得不太好，虽然可以炒热度，”沈起幻一脸谨慎，用探讨的语气说，“虽然说，娱乐圈有cp话题的男星占77.6%以上，微博上喜欢炒cp的女粉丝占三成，鲨鱼直播上也有不少，但是，摇滚圈的风气本就不好，这在国内并不合适，而且我们是同个乐队的……”</p>
白翼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的认真样：“操？你说啥呢？”</p>
踏马的他居然真的在考虑可行性？</p>
“他那张嘴，你别当真。”容修笑容可掬，脚步越来越缓，然后从跑步机下来，缓步走到白翼眼前，温柔地垂着眼，微笑着看他，小声说：“滚出去。”</p>
白翼噎住：“我就是开个玩笑。”</p>
容修笑：“滚，马上，圆润的，滚。”</p>
“……哦。”</p>
——容修生气了。</p>
糟了啊！！</p>
白翼面色发白，盯着容修的脸，再没抬杠，也不皮了，后背绷得直直的，连话也没敢再多说一句，转身看向沈起幻，“不好意思啊，大爷是直的，你别往心里去，老大有吩咐，我圆润地滚了，你们慢慢聊。”说完就往门口走去了。</p>
沈起幻迷茫地望向白翼的背影，又回头看容修的脸色：“老白怎么了？”</p>
“吃坏肚子了，吐不干净的东西，”容修朝沙发的方向示意，“请坐。”</p>
两人就在健身房里没出去，聊了一会dk日后发展的问题。</p>
丁爽见容哥生气了，连忙乖乖地去给两人煮咖啡，送上桌时也不敢吭声，甚至没留在屋里听吩咐。</p>
如果说，之前奇幻紫要签约公司出专辑，沈起幻为这事夜不能寐，忧心忡忡，时刻感觉自己像个面对上吊绳的人，那么，他现在则是完全相反的态度和心情，并不是因为他并非dk队长从而失掉了责任心，而是对dk的出道前景充满了信心。</p>
因为容修的存在，dk被定位为现场型乐队。</p>
出道之后，只出一首单曲，很难在ivocal上占有一席之地，只有发行原创专辑，才能在爬榜时有底气。但是，出一张完整的原创专辑，再加上主打mv、宣发费用等，成本实在太高，后期想盈利，只有开大型演唱会。</p>
这年头，开演唱的风险太大了，多少小有名气的乐队，连小型live house专场也办不起来，上客率十分惨烈。</p>
——这不正是dk和容修的强项吗？</p>
出专辑打榜，开演唱会，盈利率高达90%以上，这是奇幻紫想也不敢想的几率。</p>
“在娱乐圈，人气热度和知名度是第一位，听说你还参加了《治愈日》的录制，搭档是顾影帝，”沈起幻正色道，“顾先生粉丝高达八千万，这也只是保守估计，你的选择很明智，一旦你的人气高了，演唱会的成功几率还能提高5个点，终归不会闹得像某些歌手，开个演唱会上座率连两成也不到。”</p>
“你啊，怎么总把话说得这么……这么……”容修捏了捏手里的小骰子，十分想伸手捏住他的嘴，“顾影帝的粉丝，和我没有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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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但是，你要面对事实——我分析过了，你现在的粉丝组成结构，有近三成是顾先生的影迷，大约两成是我的粉丝，或许在我正式加入dk、《治愈日》正式播出之后会更多，”沈起幻拿出手机，调出了一个数据表格，“这是具体的数值，直到上一秒它们仍然在稳步增长，而且有一部分粉丝，似乎是你们和我们的cp粉。”</p>
神特么的你们和我们。</p>
谁们？</p>
容修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忍了忍，盯着他的脸：“你是不是想死一死？”</p>
“容修，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你，资源共享的重要性，你要把握住自己的人脉圈，将来还会认识更多的圈内人，除了优秀的作品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人脉，它有时候甚至比你的作品更能让你获得尊重、好感、路人缘、以及人气，”沈起幻温言相劝，“我知道，你不善交际，我也不喜欢应酬，以后……”他轻轻叹了口气，“一起改变？”</p>
“你变你的，我没法变，”容修说，“过阵子，还有更重要的工作交给你，你不改变也不行，到时候井子门不少事，都要靠你帮忙打理，我和小崽子们的口粮就靠你这只小狐狸的营业手段了。”</p>
“……”沈起幻听到这番话之后沉默不语，“那签约公司和专辑的事……”</p>
“先出单曲。”容修说。</p>
沈起幻面色平静地点头：“好，招募会我会努力的。”</p>
容修打量他的神色，见对方丝毫不反驳，略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还是解释了下：“专辑不急，单曲试水——虽说传统了些，但单曲风格自由，多少首都没有问题，我能写，你也能写，走live house现场，ivocal打榜，我们先试试水，”他摘掉金丝眼镜，揉了揉眼睛，“我还没确定乐队的风格，先出单曲打个榜，踩个盘子。”</p>
沈起幻噎了半天：“……”</p>
嗯，太狂了。</p>
简直是太狂了，狂的让人心情舒畅。</p>
大家都是乐队主要作曲人擅长什么风格，就会把乐队定位成什么风格，比如沈起幻，受平克弗洛伊德的影响较大，所以奇幻紫自然而然就是英式摇滚的风格定位。</p>
而容修则不同，他似乎什么都擅长一点。</p>
布鲁斯和硬摇不用多说，之前奇幻紫的那首英式摇滚，在被容修改了编曲之后唱得凌野浑身通透，显然也是容修拿手的；在小渡家他唱过两次流行，更是得到了歌迷们的热烈反响；键盘和三大件都很溜，旋律金属玩成那个程度，想必后摇也不在话下……</p>
实在是叫人瑞思拜。</p>
哪怕是圈内地位如“幻神”也不得不摇着头哑然失笑。</p>
“老赵的意思是做城市流行，到时候可能被业内抨击为‘口水歌’乐队，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容修揉着太阳穴说，“不过，可以偶尔玩玩别的，换个花样儿，硬摇、蓝调、朋克、英伦？”</p>
见容修脸上露出疲倦之色，沈起幻也跟着愁了又愁。</p>
但仔细一想，赵光韧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p>
怎么讲，打个比方，魔力红（maroon 5），也就是“骚当”的乐队，后期就属于城市流行，国内传唱较广的那两三首都属于流行摇滚风格，被业内笑称为口水歌乐队，但是，骚当是真红，魔力红也够红。</p>
——当dk老了，即便没能成为殿堂，也要成为一代当红，红到国外去。</p>
这是赵光韧和苍木共同讨论的结果。</p>
而容修身为摇滚狂热，则是对朋友和摇滚一齐表示了共同的尊重，他一直在保持沉默。</p>
事实上，确实如此，虽然流行在摇滚圈里地位不高，但挡不了人气高啊，歌迷们大多喜欢，百姓们能接受，传唱度高。最重要的是，容修的歌迷85%是女性，弄个死黑、残死、碾核……别做梦了，估计她们根本就接受不了，平时女孩子们听的音乐大多是流行，英伦摇滚、抒情蓝调等——只有这些愿意给dk花钱的、捧场的、送上祝福和人气的忠实拥趸，才是真正的衣食父母。</p>
如果做“城市流行摇滚”，摇滚大佬和业内专家们就可能会鄙视，可能会指手画脚，毕竟自古文人相轻，但是比起饭碗来，他们重要么？</p>
容修听沈起幻分析完，笑道：“引用个周总理的金句：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你不喜欢，你算老几？”</p>
“就是这个意思，”沈起幻赞同，转念一想，叹息道，“老实说，真正靠音乐混饭吃的哪个不知道，广为流行的口水歌，其实并不好写。”</p>
“流量”与“口碑”的较量。</p>
不过，二者真的不能同时拥有吗？</p>
后来又聊了半天，在这方面，两人意见基本一致——pop-rock走大方向用来吸粉儿，偶尔来个牛逼的，不论是什么摇滚，做现场也好，出单曲也罢，不为赚钱，主要用来堵住摇滚大佬和业内专家们的嘴。</p>
就在这时候，健身房的门又敲响了。</p>
容修应了声：“请进。”</p>
丁爽推开门，进来低声通报：“容哥，楚权来了，就是那位金牌经纪人，他说你们有过几面之缘。”</p>
容修一时间有点迷茫，和沈起幻对视了一会，沈起幻提醒道：“华放娱乐的，ceo楚放的叔叔。”</p>
“华放？”</p>
他恍然。</p>
想起之前在日式拉面馆见过的那位楚先生。</p>
想起顾影帝对自己说，华云霆现身6号渡口。</p>
《治愈日》录制结束之后的那晚，白翼喝醉了，是诸葛辉送他回来的，两人架着白翼送到卧室睡下之后，诸葛辉对容修讲了讲白翼地下车场和华云霆打架的事，从头到尾详细地讲了，还告诉他事情被ivocal的娱记拍到了，当时的对话也复述了一遍。</p>
第二天白翼醒了酒，容修问他，昨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打算让我怎么处理？</p>
白翼也没多说什么，只说“听你的”。</p>
于是两人也没再谈这件事。</p>
当时出来的时候，狱警张叔已经给白翼做过思想教育工作——不能报复。容修也严肃地警告过他，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以后还要接受司法局的回访，调查出狱后的表现情况。</p>
但是，容修从没打算要善罢甘休。</p>
还不到火候。</p>
且让华云霆他蹦跶一段日子，早晚让他尝尝玩火滋味。</p>
“请楚先生进来，让冰灰带他来。”</p>
容修对丁爽说，又看向站起身的沈起幻，“你不用回避，一起听听。”</p>
楚权上次在拉面馆见过容修之后，又先后去小渡家四次，但只见过容修演出，没再和对方正面交谈过——不知道硬石的经纪人石磊是什么情况，但他几次拜访，都是赵光韧或苍木接待的。</p>
健身房的沙发上，沈起幻坐在那摆弄手机，容修则是慵懒地侧身斜倚着，笑望向站在门口的来人。</p>
这次带客人上楼的是聂冰灰，冰灰在无穷动的时候，曾与楚权谈过签约的事，两人还算是面熟。</p>
楚权仍然是西装笔挺、彬彬有礼的职业人模样。</p>
容修笑道：“楚先生，请进。”</p>
“谢谢您愿意见我。”楚权礼貌地说，他面貌端肃，态度足够真诚，丝毫没有怠慢轻视之处，这让向来不太喜欢见客的容修心情顿时好上不少。</p>
楚权坐在容修对面的沙发上。</p>
冰灰像个小喽啰一样直竖竖地站在茶几前，瓮声瓮气地问：“大哥，茶，还是咖啡？”</p>
容修笑看楚权：“问楚先生。”</p>
楚权看向冰灰的那张美人脸，又打量他的一副爷们做派，不由吞了吞喉咙：“白水就好。”</p>
冰灰也不和他客气，直接走到小冰箱前，拉开门拿了一瓶容修做完运动常喝的那种小瓶纯净水，往楚权的眼前一放，转身回到容修的身边，笔直地坐好，双手放在膝上。</p>
聂冰灰是楚权一直看好的键盘手，他在小渡家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出现在容修身边并不值得惊讶，让楚权感到诧异的是，沈起幻居然出现在dk老巢，而且看上去和容修十分熟稔。</p>
最近圈内的第一热点，就是沈起幻在记者会上宣布，要参加dk的主音吉他手招募会。</p>
看来，双方已经达成某种共识，招募会不过是为了过个明路，免得日后受到外界诟病。</p>
不过，楚权也只是表现出几秒钟的惊讶，沈起幻对他颔首打个招呼，没有和他寒暄，然后继续垂眼看手机，显然并无参与谈话的意思。楚权也不觉尴尬，很快微笑起来，看上去自然又从容，他真诚地看着容修，温和地说：“容先生，我这次登门拜访，你一定知道我想说什么。”</p>
“我不会签约华放。”容修直截了当。</p>
对于容修的果断拒绝，楚权并不意外，“之前我已经和您透露过，华家和楚家很快就会拆伙，我们楚家不想为华云霆的错误买单，也不会为他对您道歉，因为我知道，华家对您来说不可原谅，对我来说，华家更是对立的一方，从这一点来看，我们应该成为朋友。”</p>
“华放要分崩离析了？”容修笑着问。</p>
楚权斟酌地说：“暂时不会，但华家会股权转让，慢慢撤资。”</p>
“我不想搅这个浑水。”容修说，不等对方接话，又忽然笑了，“但我们确实可以成为朋友。”</p>
“您的意思是……”</p>
“就算是不签约，往后也有合作机会，毕竟国内圈子就这么大，僧多粥少，怎么抢都是这么点玩意儿——”</p>
说到这里，容修顿了顿，忽然笑了。</p>
那笑，不显山不露水，倒是含蓄玩味儿。</p>
他轻笑了片刻：“十年前，我和你们华放的总裁楚放先生，曾有过数面之缘，他现在可好？”</p>
楚权微微一愣，那时候楚放应该还在美利坚留学，难道是回国探亲时见了面？于是应和道：“他很好，工作较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