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节目得出分数之后，容修离开得挺难的。</p>
毕竟是全明星运动会, 重要的是明星们的表现。后来, 在外国主办方的提醒下, 容修在候分席站起身, 重新滑回赛场。</p>
修长的身影令粉丝亢奋尖叫，容修在冰上滑了一周。</p>
每滑过一段距离就停下, 朝看台上的观众鞠躬。幽黑的眸中是蛊惑人心的魅力，他看向哪里，哪里的呼喊就静下, 疯狂的粉丝便安静地坐下……</p>
就这样，容修安抚了粉丝们, 这一段小插曲也被媒体们记录了。</p>
摇滚歌手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向来惊人——摇滚粉丝是全世界最难管理的疯狂份子, 对于现场的轰动，国外友人们一点也不惊讶。</p>
这边容修刚退了场，那边，劲臣就从观众席上离开，往后台跑去了。</p>
其实, 短节目第二名，是非常好的成绩。</p>
现场粉丝之所以反应那么大，主要是现场的表演，带给人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p>
就是现场效应，专门玩现场的摇滚主唱，在冰上将“战争生活”的配乐诠释得淋漓尽致。</p>
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人，给予了容修最热烈的掌声。</p>
要说最不懂得看眼色、最蹬鼻子上脸的职业, 也非这些媒体人莫属。</p>
公众人物越是焦头烂额，他们越是唯恐天下不乱。</p>
容修从赛场出来之后，记者们比肩接踵蜂拥而上。</p>
嘈杂中听不清他们在问什么，大概是关于“萨霍夫存周”的事，还有对于自己的表现和第二名的名次有什么看法。</p>
张南赵北就是这时候出现的，容修在四小的护卫下回到休息室。韩跃教练则是停下脚步代为回答。</p>
通往后台的小厅里一片混乱。劲臣赶过来时，被工作人员拦住了。</p>
放眼望去全是人，还有准备上场的选手，劲臣站在远处，望见容修背影消失在人群里。</p>
工作人员说：“对不起，先生，这里不允许观众进入。”</p>
顾劲臣收回目光，颔首道：“抱歉。”</p>
直到被工作人员拦住，才意识到，现在并不是打扰容修的时候。</p>
容修还要和韩跃教练开赛后总结会，下午可能还要练习，明天还有更重要的自由滑项目。</p>
不能给他添麻烦，不能扰乱了他的心。</p>
劲臣想。</p>
就像即将登台演出，容修可能会更想一个人安静、想一想之后的表现、做脑内舞台模拟吧？</p>
于是，这天短节目之后，劲臣没有看到容修，在后台站了一会，就又返回了观众席。</p>
不知为什么，场馆内的记者们注意到，影帝先生回来时，表情略显落寞。</p>
弹幕里也是一片疑惑。</p>
臣臣怎么又回来了？难不成没有在后台见到哥哥？没有安慰哥哥一下吗？</p>
没过多久，比赛还没结束，劲臣就和白翼、沈起幻就提前离开了场馆，三人回到了酒店。</p>
这天短节目之后，容修中午和两位教练一起吃的。</p>
下午开会练冰，直到晚上天黑，才离开真冰馆。</p>
从场馆出来，直奔住处酒店。</p>
保姆车驶上第五大街，经过帝国大厦，往中央公园的方向开。</p>
等红灯时，容修望向车窗外的斑斓霓虹，看见路旁一对年轻男女在用手机拍照，目光追随了他们很远……</p>
容修拿出手机，按开摄像头对准窗外，对准自己的手掌，又对准司机大卫的后脑勺，最后对准了坐在身边韩跃教练，咔咔连拍了几张。</p>
韩跃懵逼地抬手遮了遮脸，又用手擦一擦鼻子和嘴，手举到眼前，手指很干净，头发上也没什么脏东西，奇怪地打量着容修。</p>
容修：“整天被人拍，忽略了自己也可以去拍别人。”</p>
“糟老头子的脸有啥可拍……没什么可拍的……”韩跃失笑，“手机要拍很重要的人，保存起来的。”</p>
容修：“留作纪念？”</p>
韩跃：“没那么复杂，就是想的时候，可以随手拿出来看看。”</p>
“……哦。”容修盯着手机图库。</p>
还是那样，除了随手拍的文字材料，就是乐队的排练表现。</p>
“可以当壁纸，当屏保，有的录音还可以做闹铃，有趣得很。”韩跃眉开眼笑地说，“我呀，手机里的图片全是老婆孩子，放别人的照片他们也不乐意啊，老拿着我的手机摆造型、拍啊拍的。我整天东奔西走，有时候拿手机看看，就像把一家子都揣在兜里似的……”</p>
容修没有回应。</p>
那笑声很轻，却很温暖，能听出是幸福的声音。</p>
韩跃打量容修的脸色，干巴巴地补上一句：“哎呀，什么把一家子揣在兜里，无聊的人干的无聊事儿。”</p>
容修像个输球的小孩，眼角瞟了他一眼：“我说——”</p>
“嗯？”韩跃回头瞅他。</p>
“再过两天，比完赛，”容修看向车窗外，“我的手机里，也会有很重要的照片。”</p>
韩跃：“？”</p>
保姆车开进酒店的车场，韩跃懵逼地侧头望着容修。</p>
容修依然盯着车窗，用后脑勺对着韩跃，“我亲自拍的。”</p>
韩跃挑了挑眉：“啊。”</p>
容修脸上没表情，目光扫向他，拉开车门：“也揣在兜里。”</p>
韩跃：“……”</p>
车门“砰”的一声关紧。</p>
韩跃浑身僵直，望过去，回过神后，实在忍不住，“哈哈哈”猛拍了两下座椅……</p>
短节目之后，容修的情绪看上去还好，不过，要说毫无压力，是绝对不可能的。</p>
不到5分的落后，压力应该比“难以望其项背”更大吧。</p>
两人回到酒店，顺道在餐厅用了晚饭，容修先回了客房，韩跃教练留下应付无孔不入的媒体。</p>
这时，天色几乎黑透了，韩跃教练打发了记者，就匆匆去敲容修的房门，房门留了一道缝隙，推门而入。</p>
容修站在窗前遥望夜色。</p>
客房幽暗，韩跃教练走过去：“是不是睡不着？”</p>
容修没回答。</p>
身为国家级教练，运动员的赛前状态也要关注，明天的自由滑实在是重要。</p>
今天短节目之后，容修看上去精神抖擞的，下午练冰时表现也很好，但就是给人的感觉，和平时训练时不太一样。</p>
韩跃：“和我聊聊？”</p>
“聊什么？”容修问。</p>
“随便聊什么，”韩跃说，“这个时候，你需要和人聊聊，放松一下。”</p>
容修闭了闭眼，对着窗口做个深呼吸，“不聊了。”</p>
韩跃瞅了他一会，叹了口气，“那你早点休息，想出去的话，楼下不远有个市民花园，你可以去散散步，远的地方别去。”</p>
容修应了。</p>
韩跃又观察了下容修的脸色，就出了他的客房。</p>
来到走廊里，韩跃舒了口气。</p>
下午开会时，他特意再次确认了容修的自由滑动作——自家明星太有主见，短节目临时变更动作难度，真是让他受到了巨大的惊吓。</p>
可不能再这么搞了，身上还得带速效救心丸。</p>
韩跃教练离开之后，容修冲了个澡出来，经过靠门这边的大床时，忽然想起那人留下过夜的那晚。</p>
客房里很安静，他坐在床边，忽然双手掩住脸，仰起头，深吸一口气。</p>
九点多，容修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坐起身，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看了一眼。</p>
并没有收到什么消息，指尖停在那人头像上，却又停住。</p>
原本是来纽约比赛的，却把时间用在想前任上，是不是太没出息了？</p>
如果告诉他……有点寂寞，还很焦虑，想说说话……</p>
容修趴在床上：“……”</p>
额头顶在枕头上，燥得呼吸也困难，踢开被子，点开对话窗口……后退，回到微信主界，再点进去，再后退……</p>
脸埋在枕头下，身上也热得很。</p>
良久，他翻身仰躺着，举起手机，点进对话窗口，蹙紧了眉头，一脸严肃地打字……</p>
打字……</p>
嗯，该说点儿什么？</p>
陷入无尽思索中……</p>
容修的表情很认真，认真得过了火：“嗯……劲臣，逗号，睡了吗，问号。”</p>
打字不快，还不小心念了出来。</p>
发送。</p>
不过，大半夜的，问人“睡了吗”是什么意思？</p>
等等……</p>
发送成功。</p>
容修：“……”</p>
他翻过身，鼻尖和额头压在手机上，目不转睛地、眼神失焦地盯着屏幕，抓了抓湿头发，咬住嘴唇……</p>
没多久，手机振动。</p>
[劲臣]：嗯。</p>
容修看着屏幕上的一个字：“……”</p>
纽约豪华酒店客房里一片寂静。</p>
容修脸上没表情，盯住屏幕上的一个“嗯”，随手把手机扔在一边。</p>
过了好一会，手机又震动了。</p>
[劲臣]：你呢，吃晚饭了吗，休息了吗，有时间了吗？</p>
容修拿来手机，看着上面的两行字，这还差不多。</p>
嘴角往上动了动，抿紧嘴唇，给他回复——</p>
[容修]：嗯，洗过澡了，晚安。</p>
发送过去之后，容修压了压额头，看着屏幕，展了丝笑容。</p>
可没过一会，他忽然又觉得哪不对。</p>
哪不对？</p>
说了“晚安”，说了晚安还能继续聊天？</p>
[劲臣]：晚安。</p>
容修：“……”</p>
算了。</p>
容修看着对方发来的两个字，放下手机，仰躺在双人床上。</p>
久久没再回复。</p>
房间静悄悄——</p>
就在容修以为，自己把天给聊没了的时候，手机又震动了。</p>
容修点开，上面居然写了满屏幕的字！</p>
仔细地一遍。</p>
容修坐起身，慢条斯理地脱了睡衣，套上t恤，换了条裤子，来到玄关，拧开房门……</p>
“咚咚咚——！”</p>
敲门声回荡在走廊，容修敲了敲韩跃教练的门。</p>
“我是容修。”他说。</p>
没多久，韩跃教练出来开了门，光着膀子，睡衣穿了一半，头发还湿哒哒的，惊慌地上下打量着容修。</p>
韩跃：“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p>
之前韩跃教练估计在洗澡。</p>
容修拉着韩跃的胳膊，三两步，迈进屋，举着手机，盯着上面的字，道：“教练，我给你讲——”</p>
韩跃正色点头：“你讲，什么事？”</p>
容修：“从前，有个小白兔，去白菜店买胡萝卜，他问老板，请问，有胡萝卜吗？老板说，没有。小白兔就走了。第二天，小白兔又去了，问老板：老板，有胡萝卜吗？老板说，没有，我这是白菜店。”</p>
韩跃：“？”</p>
容修：“第三天，小白兔又去了，问老板，老板，有胡萝卜吗？老板非常生气，对小白兔说，没有，我说了，我家是白菜店，卖白菜的，你丫以后不要再来了！</p>
“第四天，小白兔又去了，问老板，老板，有胡萝卜吗？老板一把揪住了小白兔的耳朵，暴怒地说：这是白菜店！如果你再来，我就拿大剪刀，把你的耳朵剪掉！</p>
“第五天，小白兔又去了，问老板，老板，你有大剪刀吗？老板愣住了，摇了摇头。小白兔笑了：那，有胡萝卜吗？”</p>
韩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