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 小渡家风起云涌，剑拔弩张。</p>
二哥动了邪火，走火入魔一般, 九头肥牛也拉不住。</p>
肥牛倒没有，只有苍木那小身板，以及赵光韧不利索的胖墩子。对了, 还有贝芭蕾, 被二哥麒麟臂一夹，可以忽略不计。</p>
“松开！你们姥姥！”</p>
白翼俊朗健硕, 威风堂堂, 平时被容修操/练出来的，动真格的谁能扛得了？</p>
盘着的, 抱着的, 都没用。二哥江湖气一出, 一动一笑, 运了真气似的, 这是要武动乾坤啊（……）</p>
赵光韧被二哥抡飞老远，大伙儿都没拉住。</p>
不多时, 办公室已是一片狼藉, 人仰马翻。</p>
容修负手伫立于原地，只见二哥挥拳朝他而去，势大力沉, 看那架势, 江洋大盗，海洋飞贼，都不如二哥吊大。</p>
拳头直朝容修逼去，容修岿然不动。</p>
众人见状, 惊叫出声，怎料容修轻功了得（……）</p>
眼见拳头到了眼前，容修身形轻轻一动，稳而飘逸。白二拳头挥开时，容修已不在原地，只稍一抬手，在白二拳背上轻轻一拍。</p>
二哥手一缩，手背一片红，被拍得发麻，骂着揉了揉，转身又朝容修扑了上去。</p>
转瞬间，两人一扑一躲，来去数回合。</p>
旁人看了，只以为是二哥在进攻，容修是被动防守，实则……白二连一片衣角也没碰到容修。</p>
“你他妈被连煜那傻比洗脑了？今儿不干醒你，我二字倒着写！”</p>
二哥虎目通红，悲愤交加，怒急生悲，目眦欲裂，骚话连篇。</p>
兄弟俩打架又不是一朝一夕了，知己知彼，招法套路无比清晰。</p>
白翼气势凶猛，拳拳到肉，狡捷过猿猴，勇剽若豹螭。</p>
容修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踏雪无痕，来去无踪。</p>
白翼逼近，容修看清他，随手捻过烟缸里一个烟头，轻轻弹指，打在白二脑门上。</p>
白翼抹了一把脸，气急败坏，眼睛血红，大骂一声，扑将上去。</p>
还没骂完，容修一闪身，手指在桌上一扫，又捻了个啤酒瓶盖，直朝小老二弹了过去。</p>
白翼虎躯一震，蛋一紧，这下更怒，冲到容修身前。</p>
不料，没过两招，又被容修避过。</p>
二哥追上去，连扑带踹，不管不顾，打上了头。</p>
容修的指间又多个小骰子，飞花摘叶皆可伤人，指尖一弹，小骰子打在白二鼻尖上，闪身躲避时，随手又扯过桌上一根耳机。</p>
远程对坦克，白翼深受其苦，余光一瞥，直接捞起了身边的折叠椅子。</p>
赵光韧见状，这可吓坏了，爬起来又去拉架，但拉不动，他只夺过了二哥手里的凳子。</p>
苍木吓得不轻，怒喝一声：“白二！上手可以！但别抄家伙啊！”</p>
“卧槽他拿暗器你们不管？妈的别拽我，凳子还我，老子干不死他……”</p>
此时，白二的面门，被容修用什么弹出了个黑印子，还一鼻子的烟头灰。</p>
明明是真动手，但怎么看都有点滑稽。</p>
赵光韧呆了呆，扔下凳子，紧绷着脸，像是要笑，一把抱住了白翼的腰。</p>
“哎我草你们拉偏架，胳臂肘往外拐，吊炮往里轰啊！草你们姥姥！”</p>
见兄弟们都上前拉着自己，容修那边一个人没有，白二这下子彻底翻儿了，还特别的委屈。</p>
“松开！我今儿非把他干躺下，妈的老子为什么要去不朽自由？</p>
“老子跟那傻比乐队小白脸子搞不了，老子不去……”</p>
白翼横冲直撞，刚接近容修，就被对方闪过。</p>
抓不住人，打不过他，二哥过于激动上头了，也不管什么招数章法了，直接舞起了二哥的绝门大招——“风车拳”。</p>
是的，风车拳，江湖二哥的大招技能。</p>
群攻的，大范围输出，威猛无比，二哥小时候靠它打遍了破车库的那条街。</p>
两条麒麟臂一抡，周身划着大圈，舞出两个大风车。</p>
无差别攻击，舞得密不透风，从拳头到胳膊全都是武器，贴近之人皆无幸免，必定挨上一胳膊。</p>
嗯，也就是兄弟俩小时候打架时，容修说的那个：王八拳。</p>
这个王八拳，是容修从白二的风车拳衍生出来的别称，这说来话就长了，看图说话，关键在于这之后——</p>
两人来去数回合，其实只是转瞬之间。</p>
二哥风车拳一出，谁与争锋，一拳怼在赵光韧的后腰，一胳膊抡在苍木的屁/股。</p>
于是，将拉偏架的打跑了，二哥冲出重围，舞着风车拳，直朝容修冲将过去。</p>
贝芭蕾大叫一声：“不好！容哥快跑！”</p>
生怕二哥热血上头，可别打坏了容哥的脸，乐队还得开演唱会呢，容哥那张脸是天价啊。</p>
不成想，容修却站在原地没动。</p>
只见二哥像一辆小坦克，左手画龙，右手画彩虹，胳膊抡成幻影儿，一路碾压，直奔容修而去……</p>
容修神色淡定，盯着二哥接近过来。</p>
二哥的拳头舞得虎虎生风，花里胡哨，势如破竹。</p>
容修不紧不慢，一动也没动，任眼前缭乱，静待白二杀将过来。</p>
白二在半路脚步放缓，舞着大风车，似在犹豫从哪边进攻，来到容修身前，左突又击……</p>
千钧一发之际，容修眯了眯眼，突然出手！</p>
盯住那一瞬间，一个直拳过去，穿过白二两臂的间隙，糊在了二哥的脸上。</p>
在场兄弟：“？？”</p>
世界终于安静了。</p>
容修动作太快了，一拳只有个残影儿，大家回过神时，二哥的风车拳没了。</p>
二哥捂着脸，慢慢往下蹲，眼泪鼻涕横流。</p>
正所谓……大将军不怕千军，就怕寸铁。</p>
这一寸劲儿，要是动真格的，非得打塌鼻子不可。</p>
而白二却没出鼻血，容修那一拳是软的，没使力就收了回来。</p>
眼前终于不闹腾了。</p>
容修反手顺势一扣，不偏不倚，捉住了白二捂脸的手腕，又把要蹲下的白二捞了起来。</p>
紧跟着，容修脚下微动，皮鞋一抬一蹬，轻踢在白二膝窝。</p>
手上力道不大，一转一锁，一个擒拿制住了刚在眼前作怪的麒麟臂。</p>
而后一缠一托一压……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p>
转眼间，二哥各种趴在地上，容修各种压制住他。</p>
办公室里传来一阵阵哀嚎，还有二哥的哭骂声。</p>
两个大男人满地打滚，打成一团。</p>
大概是怕伤了二哥的胳膊，容修收了力道，让他手臂挣脱开了，人却仍压在二哥身上摁住。</p>
容修全力摁着他，以致于二哥趴在地上，翻不过来，也爬不走，只能原地蠕动，挥舞着手臂，两手一通扒拉，腿儿还乱踢，四脚儿都在倒腾。</p>
——这就是王八拳的由来。</p>
小渡家，办公室里一片狼藉，终于消停下来。</p>
只剩下了二哥的骂骂咧咧，后来喊也喊累了，还有点残喘，但他没求饶，分外有骨气。</p>
二哥还在有气无力地骂：</p>
“你他妈的，和连煜那傻比在我背后偷偷摸摸研究个几把，看上了人家的贝斯手是吧？</p>
“妈的看不上老子了，你就直说啊，老子给你们腾地方，腾地方不行吗，啊，那句话说的真对，家里的不如外面偷来的……”</p>
“你要换贝斯手就直说，老子还不稀罕跟你了呢，老子有的是地方可以去，不用你给我安排什么狗曰的不朽自由啊啊啊你姥姥轻点……”</p>
容修闻言皱眉，手上力道一重：“不跟我跟谁？嗯？你去跟谁？”</p>
白翼头捶地：“想要我的乐队多了疼疼疼接力接力暂停卧槽……”</p>
容修：“……”</p>
容少校面无表情，侧卧压着白二后背，扣着他胳膊，手肘摁他背上，任他扑腾。</p>
然后慢条斯理，用两条耳机线把二哥的手脚捆了，又从沙发底下拽出来一根老赵的跳绳，跟挷个螃蟹似的。</p>
直到白二没了动静，看上去是彻底冷静了。</p>
在场众人肃然起敬。</p>
收拾好了二哥，容修桌上手机震动了。</p>
话说回来，两人再怎么打架，哪怕鼻青脸肿一脸血，也没砸过乐器设备、家用电器，没摔过手机。</p>
容修起身时，让芭蕾喊来两个服务生，帮忙摁着老白，免得他又发癫砸坏了店里的东西，毁坏了花花草草也不好。</p>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连煜发来的微信。</p>
相约了地点，交代了道路情况，很期待与容修见面，也共享了具体地址。</p>
地点是连煜乐队的老巢，偏僻市郊的一处别墅。</p>
【连煜】：这边有个聚会，带二哥过来么，正好星星也在，见个面？</p>
【容修】：现在出发。</p>
“星星”是不朽自由的贝斯手，欧阳繁星，是个年轻的新人，成为正式队员不到半年。</p>
去年乐队拿到ivocal最佳，老贝斯手就退役了，换了个新人上来，以前好像是乐队替补。</p>
容修回复完了，息了屏，瞟了地板上的二哥一眼。</p>
二哥还在一边蠕动，一边试图自我解脱，一边哽咽着咕哝，骂容修是玩绳子的变态。</p>
容修：“把人松开，收拾收拾，洗把脸。车里等你，跟我见人。”</p>
白二：“我不去！松开我立马就走……”</p>
容修：“你试试。”</p>
白二：“我不去我不去我他妈的不去……”</p>
在场众人：“……”</p>
怎么莫名有种挷着闺女出嫁的赶脚？</p>
容修说完，对赵光韧抬了抬下巴，又对苍木打个招呼，拿上车钥匙，就出了门。</p>
苍木这才回过神，叮嘱大家手脚轻点，示意二哥正在气头上，小心行事，就追着上去，送容修出门去了。</p>
容修出门之后，二哥就不再骂骂咧咧，看上去悲伤委屈，难过万分，眼眶子都是红的。</p>
解开白二的时候，赵光韧于心不忍，还在苦口婆心，温声地劝着他。</p>
“说得倒轻巧，他说，他要和人换贝斯手，把我借人了，他还打我……”</p>
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说这话时，居然有点哽咽。</p>
白翼侧躺在地，强忍着，鼻塞般地一抽：“是，我是最近没怎么练习，作业也没合格，他个操性的，居然真跟我动手，你没看见吗，他打我……”</p>
赵光韧则是嘴角一抽，心道一声活该，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还上着上着的，先动手的是你吧？</p>
但这话不能说，避免二哥逆反，老赵还是像老妈子一样，给二哥猛灌鸡汤。</p>
赵光韧：“不合格就不合格呗，作业就是个测验，看看你对曲子熟没熟练，不熟练再练呗。”</p>
小服务生忙道：“是啊是啊，二哥，就像考试不及格，不及格就好好学，下回就及格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p>
话还没说完……</p>
二哥终于没忍住，哇一声嚎出来：“你们说得倒轻松，好像你们考不及格，不用挨打似的……”</p>
在场众人：“……”</p>
噗哈哈哈哈！</p>
不知哪个小服务生笑了出来，被二哥虎目瞪视过去，吓得掉头跑出了门。</p>
老赵实在不敢笑，紧绷着表情，安慰道：“以前怎么说的，组band就像组家庭，那是开玩笑的吗，容修怎么可能真换人？”</p>
老赵给白二松了挷，二哥坐起身，老赵还在劝：</p>
“不是说了吗，就两三首歌，换个贝斯手，大牌专场，图个热闹，也是交流学习，你难受个哪门子劲儿啊，想开一点……”</p>
二哥闻言，红眼睛一瞪，盯着赵光韧，“你他妈的，净说风凉话！要是你老婆在外面玩个换夫游戏，你他妈的能想开？不绿吗，绿得你生机勃勃啊，姥姥的，这是一般的难受吗？”</p>
赵光韧：“……”</p>
换夫游戏什么鬼。</p>
贝芭蕾噎了半天：“二哥你脑回路不对啊！”</p>
“哪不对？草他妈的，借了个贝斯手，好好，老子去会会他！”</p>
二哥嘀咕着，猛地站了起来，抹了把脸：“占着我的场子，弹我的曲子，吃我的饺子，玩我的吉他手，撩我的主唱，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他妈的牛逼……”</p>
赵光韧一脸呆滞：“？？”</p>
槽多无口。</p>
这种组band的真情实感也没谁了。</p>
不过……</p>
赵光韧想，也许就是因为对方不够牛逼，“不朽自由”才想换个贝斯手玩玩，找二哥过去一起，炸个场子吧？</p>
据老赵所知，连煜的水平非常可以，但贝斯手是新人，经验不足，会不会想玩个大歌，新人搞不定？</p>
可是，转念一想，这不合理啊。</p>
“不朽自由”选人，一向严苛，比容修选人严格多了。换句话说，容修其实是个感情动物。而不朽自由更职业，只看技术水平，不看兄弟情面，也不看什么潜力、天赋、发展、情谊……</p>
那个小贝斯手，能选为连煜的正式队员，技术应该不会差的，最主要的是，够年轻，演出体力肯定没问题。</p>
二哥已经三十三岁了，不论是圈内现状，还是粉丝们看来，油腻大叔和小鲜肉怎么比？果儿们当然都喜欢更年轻的啊。</p>
这话，赵光韧不可能对二哥明说就是了。</p>
当然了，老赵并不知道，事实上，这次是容修主动对连煜要求的。</p>
或者说，是请求。</p>
容修头一次拉下了面子，上赶着求了人，求一个曾经伤过他的、不能再做兄弟的人。</p>
眼下，容修还不知道，和连煜见了面，怎么和对方交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