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或许只是一时,恨一个人却常常是一辈子。
爱恨这种事,前者捡起来容易,后者放下来难。
而世间最难最复杂的情感莫过于爱恨交织。拿起来别扭,放下来痛苦。
清晨时分,王箭怀揣最复杂的心情回到奉阳白府,惊讶的发现白玉山和陈豹之都已经回来了,还包括一起去的其他人也都安然无恙。甚至没有人因此受伤,只是每个人都有些疲倦狼狈而已。
去而复返的这些人正噤若寒蝉站在那里。
王妙的脸色难看,神态焦灼,见到侄女平安归来,神色才稍稍好看些。白玉山和陈豹之等人也纷纷松了一口气。
素还真迎上来,先察言观色,发现王箭气韵平静,不像是遭遇了什么大的不幸,暗自松了一口气,关切的问道:“贤侄女,你怎么才回来?他们可曾为难你?”
“多谢叔叔关心,我没什么事。”王箭对着素还真点点头,又来到王妙面前,道:“让您担心了。”
王妙目光灼灼看着她,仔细打量一番后微微点头,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很累了,先去洗洗休息吧,有什么话等你休息好了再说。”转而吩咐道:“昨晚的事,任何人不得外传!”
其他人领命告退,王箭身心倦怠,也先回房间休息。屋子里只剩下素还真和王妙。
“就像你说的,这个人果然不简单。”王妙神情凝重起来,道:“白玉山的战力不比你我逊色多少,击败他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壮举,加上陈豹之和箭儿,对方竟还能游刃有余的把他们尽数活捉,易地而处,你我一定做不到。”
“即便是王袍大哥亲自出手,最多也是杀光容易,似这么完好无伤的尽数活捉,恐怕也是力有不逮。”素还真沉吟着分析道:“他的战力当然不能跟王袍大哥相提并论,所以这是战术水平的问题。”
王妙深以为然:“就像你之前说的,十八行的人精通很多特殊战术,凭几个低阶异人就能发挥出高阶异人的战力。”
素还真道:“不愧是三千先生的高足啊,徒弟如此,师父又该如何?”
“嘻嘻,我有点替叶老二担心了。”王妙忽然笑了笑,道:“二哥不是自诩天人无双吗?还说过什么三千先生不过尔尔的狂言,我瞧着都未必比得上人家一个弟子。”
“也不排除张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可能。”素还真道:“这个张潇胸藏沟壑,不但个人战力深不可测,内政管理,治世才干同样高不可攀,更难得是其人性情捭阖率意风光霁月,二哥与之相比如何我不清楚,反正我是自愧不如。”
“瞧你那怂样。”王妙撇撇嘴,道:“再厉害也是还不过是个娃子,我听说还不到二十岁,比我儿少阳没大出一两岁去,你堂堂天赐子,就这么容易便认输了?”
“不是认输,而是甘拜下风。”素还真道:“昨晚老魈带回一席话,其中有一句精妙论述发人深省,令小弟心心念念久久不能释怀,便是那句治大国若烹小鲜,他不仅说,而且还做的极好。”
“得得得。”王妙摆手道:“你在我面前别学叶老二说教,这些大道理我听不明白也没兴趣,我就关心我男人的修为能不能恢复,这张潇这么厉害,会不会影响到咱们的屠龙行动?”
“影响一定是有的,但是不确定是坏的方面还是好的一面。”素还真道:“从他昨晚能把咱们的人完好无损的放回这件事上看,他应该是不想跟我们为敌的。”
“嗯,刚才我观察箭儿,魂火浮动心旌旗摇,不但没什么事,好像丹田海还解封了。”王妙沉吟说道:“这个张潇还算懂事,他也算是世家出身,虽然黑龙城张氏不在神华九家之列,但却是少见的从玄水帝国时代传承下来的世家。”
“三姐的意思?”
“箭儿也老大不小了,这么大的姑娘单独跟个男人走了一晚上,你觉得合适吗?”
“小弟觉得不合适。”素还真道:“张潇已经婚配,而且他对白宗元的女儿极其宠爱,显然用情颇深。”
“我觉得挺合适。”王妙道:“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永远窝在北地边区,而他既然是世家子弟,在登上更高舞台前就应该晓得谁才是最值得投靠的。”
“他是世家弃子。”素还真道:“当初张氏耋老们选择的是张浚。”
“一群有眼无珠的瞎子。”王妙道:“不过没关系,他这不是没有被埋没吗?既然露出了锋芒,便还是世家一员,就算他跟叶老二一样离经叛道,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总不能让箭儿给他做小吧?”素还真说出这句话以后,自己都觉得有点荒唐。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王妙不悦的白了素还真一眼,道:“这种傻话你怎么说出口的?”
素还真道:“在三姐看来,你这是在抬举他,给他机会登上世家集团的大船,但在他眼中可未必在乎这个。”
“他不在乎就逼得他在乎!”王妙道:“无知者才无畏,当他了解到世家真正的力量时就会晓得该如何选择。”
“三姐莫非忘了叶二哥到现在还被禁锢在凌云阁上?”素还真道:“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坚守自我的人。”
“他那是不识好歹,不懂感恩!”王妙道:“当年我男人为了咱们五个放弃了成圣的机会,你我都清楚,他若不自废修为,十年内至少有五成把握取代老院长的火圣地位。”
素还真轻轻叹了口气,道:“首相大人二十五岁半步圣人,可谓旷古绝今,地火神龙魂相绝不比活火熔城魂相稍差,当初若非为了我等,他的确有很大机会在四十岁以前超凡入圣的。”
“可他却选择了放弃。”王妙道:“为了五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年轻人。”
“世家。”素还真又叹了口气,默默咀嚼这两个字的分量。
“可他又得到了什么呢?谢璧陷落在西大陆裁决委员会审判所的大牢,几乎不可能回来了,你我都清楚是谁把他陷害到那一步的,叶玄宁肯自囚在凌云阁也不肯向他低头,我虽然嫁给了他,却始终依赖在他羽翼下,而你呢?表面上接受了他的恩泽,实际上却还奉行着叶玄那一套,甚至连苏这个姓都不愿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