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大家里,还不到一分钟周孝宇就被震惊了。()七岁的小侄女周笑笑蹦蹦跳跳开了门,待看到来人是周孝宇之后,小女孩吓得尖叫一声,小脸顿时成了一片惨白,顾不上掩上房门,就向院子里面跑去。
周孝宇顺势向里面看去,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坐在轮椅之上,前面是一个大桌子,桌子上散乱的放着一大堆苇子,中年人正拿着苇子编着,旁边散乱的放着几十双草鞋,看来都是新编好的。也许是长期劳作的缘故,中年人的背部弯曲很大,就这样坐着显得有些吃力,手指上全是硬硬的老茧,几乎跟苇子是同样的颜色。
周孝宇顺势向脚下看去,看样子自己穿的草鞋,就是出自周大之手。周笑笑一路尖叫,跑到周大背后,急忙躲了起来,只是露出个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周孝宇的一举一动,看其模样比见到气势汹汹的官差都害怕。
“老三来了啊,”周大脸上闪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勉强挤出笑容说道。
周孝宇看了看周大的模样,好奇问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坐在轮椅上了?”
周大明显愣了一下,旋即诧异的看了看周孝宇,见其不像是取笑的表情,略略放下心来,于是张嘴说道:“你不知道?”
周孝宇无辜的挠挠头,轻声说道:“今天脑袋被门夹了一下,很多东西不记得了。”
“呵呵,被门夹了就小心点。”周大一边编着草鞋,一边憨厚的说道:“算了,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这是个憨厚的人,周孝宇一眼就做出了判断,不管周大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一定是个憨厚的人,粗眉大眼,嘴唇厚实,大耳垂向下垂着,一副老实相,这样的人不论在哪里都是随处可见,凭借着几分手艺,或者浑身的力气,赚几个辛苦钱。这样的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特征,那就是疼老婆,疼孩子,疼自己的家人。就算是这种模样的罪犯,也是为了家人的生命或者生活而犯的罪,而且,这样的人对自己要求的很少很少。
“就是被你打的。”一个脆生生的童音从周大背后传出,正是周笑笑在说话,小丫头摆明对这件事有很大的意见,见父亲如此息事宁人,心中很是不忿,于是大声的说了出来。
“笑笑,怎么跟你三叔说话呢?”周大脸色一沉,继而轻轻的拍了拍周笑笑的脑袋,教训似地说道,“以后可不许这样没大没小了啊,这是你三叔。”
“明明就是他打的嘛!”小丫头不服气的扁了扁嘴,恨恨的盯着周孝宇,“如果不是他,爹还能带着我玩呢,咱们还能玩骑马呢?”
周孝宇的脑袋只觉得嗡的一声,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栽倒在地,有一股很小的回忆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待看到这段回忆后,周孝宇惭愧的无以复加。
三年前,周三手痒难耐,但身上分文全无,就趁着一个夜里偷偷的潜到周大家里找钱,谁知道钱还没找到,周大就醒了,周大不知道这个贼就是周三,还以为是外面的小偷来偷东西,于是就猛地扑到周三跟前,将他抱住,同时大声喊人。
周三顿时慌了,凭借周大的力气,自己就是天天吃奶也挣脱不开啊,这要是被街坊邻居们看到,那脸面就丢尽了,情急之下周三顺手操起一旁的铁棍,狠狠向周大腿上抽去,原本周三想着是一棍将周大打倒在地,然后自己好逃走,但是情急之中,没有把握好力道,这一棍直接将周大的腿打折了,周大被打的直接倒在地上,痛苦的大叫不停,周三一听声音不对,也顾不上逃跑了,急忙抱着周大去找大夫。
到了大夫那里,大夫诊断之后,说治倒是能治,但是需要一千两银子的昂贵费用,整个周家就是现在,加一块也没有三百两银子,更别说那时候了,无奈之下,周大只是让大夫开了七天的止疼药,之后就让周三背着回家了。
就这样,周大从此以后就坐上了轮椅,下半截身子算是残废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周大已经不能再干体力活了,于是让媳妇带着笑笑在县城以外的下河边上割了许多苇子,自己在家里面编些草鞋,再让媳妇拿到集市上卖。一双草鞋两文钱,周大每天能编十五双草鞋,运气好的话,能全部卖掉,不好的话,也能卖出一双两双,这样饥一顿饱一顿,勉强度日。
“大哥,对不起。”周孝宇想到这里,一时愧疚难当,默默的低下头来。
“算了算了,都这么多年了,你看,我们这不是挺好的吗?对了,老三,你这次来有事吗?”周大好奇的看着周孝宇,就连旁边的周笑笑也睁大了眼睛,自己的这个三叔,貌似跟以前不一样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的,周笑笑也说不上来,但是就是感觉不一样了,小丫头也不躲了,而是乖巧的从周大后面出来,搬了一个半大的凳子过来,放到周孝宇面前。
“笑笑真乖。”周孝宇赞赏的说了一句,然后将目光转向周大,准备将来意说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响亮的敲门声,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声音洪亮悦耳,带着三分的喜气:“笑笑,开门。”
“娘回来了。”周笑笑眼睛一亮,立刻如小麻雀一般飞奔到门口,拉开门闩,将门打开,“娘,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