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华借着赵胜的口风,说出了这等诛心之言!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台上的那位眼神就有些变化。
见此,赵胜皱着眉,扭身看着身后的易华,冷声道:“合信君待此人如何,会有什么不妥之处吗?!这少年在身份未暴露之时,就已是合信府之客!如今合信君得知那少年的身份,加之秦国使团秘密使赵,对其亲善些,难道有错???倒是你易华,言辞诡匿不清不楚,你想干什么?!”
“君侯息怒!”见赵胜眼中威势凛然,易华连忙躬身,‘告罪’道:“在下也只是一时好奇,合信君在六国商会齐至邯郸的情况下,仍然能岿然不动,淡然镇于幕后,怎么面对这小小的秦国公子,这般小心呢?”其言耐人寻味。
“司寇易华!!!”赵胜老眼一眯,真怒之相迫近,这朝堂之上的气氛骤然一紧,威凛之声传来:“与燕国大战在即,你还有心挑拨我赵国宗室和睦,难不成想谋反?!”
显然,赵胜是真被易华给气着了,甚至不惜将谋反的帽子扣在易华头上,显然已是怒发于心,已经快要爆发了。
见此,易华连忙闭嘴,躬身的姿态不变,给人感觉像是被赵胜以势所压,不敢辩解一般。
见到此,赵胜心中的怒火更上一筹,正欲发难,就被旁边一声轻蔑的笑声所打断……
“呵呵呵~”赵胜身边,廉颇轻蔑地笑出了声,看着犹如将爆的火油一样的平原君赵胜,语气轻佻地说道:“面对燕国,平原君是意气风发不屑一顾。可到了秦国面前,怎么就这般软骨头?如今就连一个小小的秦国公子,都能让你等肃然相待,莫非平原君是被秦国吓破了胆吗?”
许是不屑于赵胜一党的胆色,又或许是因为方才被赵胜噎了一下,廉颇此时的脸上充满了嫌弃,眼睛斜视着赵胜,神态举止满是不屑和挑衅。
被廉颇这一激,本来还怒气蓬勃的赵胜,并没有就此‘爆炸’,反而冷静了下来。果然是老对手啊!
赵胜看着挺身而出的廉颇,板着脸说道:“怎么,上将军对此事也有看法?”
“没有!只不过看尔等胆小之徒在这殿堂之上高谈阔论,有些不耻罢了!”廉颇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我赵国虽惜败于秦国,但却从来没有失掉骨气!一个少年公子,就让尔等士子提心吊胆、缩手缩尾,当真是可笑!”
这时候,被廉颇喷得受不了了,萧默当即出言反驳道:“上将军或许不知,这个少年可是秦国公子子楚的后人,子楚现已被立为继承人,这就相当于是日后的秦王!试问,他的后人我赵国如何能不当心??若是因此事闹得天翻地覆,秦国出兵伐我赵国,届时又该当如何?!”
“萧大人太过于小心了吧?秦国王族的后人颇多,就连太子安国君的子嗣也有数十,其后人更是上百之数!邯郸的这位少年公子充其量也不过是其中之一,即便殒命于赵国,秦国又岂会因为这百中之一的小角色,不惜死伤数十万兵士再伐我赵国???”易华闻言,立马出声反对,对萧默的小心谨慎很不以为然。
“殒命??”萧默一脸难以置信,震惊道:“你易华莫不是真想杀了这秦国公子???”
易华见此,连忙假意推托道:“萧大人哪里的话,在下只不过是猜测而已!当不得真!”
“最好如此,如今秦国使团日益逼近邯郸,若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岔子,你易华怎么担待得起??!”萧默厉声喝道。
不想这一声厉喝,反而让廉颇有些不爽了。
只见廉颇当即喝道:“秦国又如何?我赵国即便今日就杀了这少年公子祭旗,秦国又能奈我何?秦国使团是秘密出行,又不提前说明其目的所求,我赵国不过是杀一个冒充秦国公子的屑小之徒,以振军法,秦国还能有何口舌?!”
“这……你……”萧默被廉颇说得语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恰逢此时,赵胜冷不丁张了张口,冷声问道:“照这么说来,老将军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秦国会不会出兵喽?!”
“不错!!”廉颇面色肃穆,身上铁血之风四散,豪声道:“不论秦国出不出兵,都休想压下我赵国将士的热血,即便事无转机,也不过与其一战而已!我赵国男儿,又何惧一战!!!”
说完,廉颇一挥手,看向身后的众将士,大声道:“尔等,可惧一战?!”
“末将不惧!!!”武将一排,大都热血沸腾,怒吼出声。除了李牧……
看着眼前一众军士的表现,李牧眉头一皱,静静地看着首位的廉颇,心中有些狐疑:廉颇将军今日,怎会如此反常?对燕赵相争视若无睹,反而再去招惹秦国,这可不是激进,而是不智啊!想着,李牧摇了摇头,不愿理会。
只是,李牧这一摇头,恰巧被廉颇看到。廉颇眉头立马一皱,脸上隐隐有些不悦,随即便消隐了下去。
一时间,朝堂之上似乎成了廉颇的荣誉殿堂,将士们呼喝的声音,让廉颇心头一热,逼视着赵胜等人。
廉颇却没看到,赵王脸上的阴郁,以及赵偃嘴角扬起的那一抹若隐若现的弧度。
而平原君赵胜,看到廉颇老货的架势,心里很是窝火,不过对于此时的境遇,赵胜却已想到了该如何应对。
当下赵胜冷笑一声,声音轻飘飘地说道:“上将军不惧秦国,不怕秦军,这是好事啊!不过我等不同……我等见识过太多次上将军兵败于秦国的场面,着实是放不下心呀!所以我等怕呀,怕此次若是燕赵相争,届时再来个秦国,恐怕上将军不好收场!到时候别伐燕不成,还把上将军你给折里面去了,那岂不是我赵国莫大的损失呀~~!”
说着说着,赵胜的话风就有些奇怪,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直损得对面廉颇的脸色连连变换,就像是川剧变脸的祖师爷一般,不用道具也能展现出相同的剧情效果。
而这一番冷嘲热讽,瞬间引爆了朝堂,文臣一党无不嬉笑出声,就连司寇一行也有些忍耐不住。
反观武将一方的气场就有些惨淡,廉颇伸出颤抖的手,遥指着对面的赵胜,挺拔的身形被气得颤颤巍巍,怒吼声中充斥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老匹夫,你……你……”
“嘭!”廉颇刚准备开骂,就被堂上一声爆响打断。
只见赵王怒发冲冠,一脸愠怒之色,大声呵斥道:“够了!!这里是哪儿啊?啊?!这里是朝堂!!不是街边摊贩之地,你们也不是贩卖倒货之人,休要在这里喧闹比划……”
台上赵王暴怒开喷,台下两人吊着B脸挨训,身后一众朝臣那更是低着脑袋不敢抬头,乖乖地听王上训话。
赵王几声呵斥下来,看着眼前这一帮人垂首不语,没由来地感到一丝心累。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恢复平常心,看向一旁的太子,问道:“太子,对此事可有看法?”
赵偃听闻后,皱眉想了想,当即回道:“父王,依儿臣之见,两方之看法观点都有可取之处!我赵国在此事当中,既要保证不卑不亢,不失我赵国脸面,也不能对秦国过于纵容。”
这不就等于废话嘛!赵王眉头一耸,心中有些抑郁。
好在,赵偃接着又道:“不过,在儿臣看来,此事我等还是需要保守处理。不论秦国的决论最后如何,我等都无须太过执着,秦国终究是外人。可若是事出意外,因此事波及到了合信君,届时让合信君落得一个污名,这难免会伤了自家人的心。”
“嗯!”此言一出,赵王若有所思,随即点了点头,似乎对于此言论心中持赞同态度。
台下,易华见此,眼睛微眯,看了下上面的太子,眼中划过一丝了然:太子,还是心向合信君多些。
当即思定,易华连忙上前一礼,恭声道:“王上,既然此事朝臣各执己见,我等又无法商议出对策,空耗在此也是无用。依臣之见,王上不如传召合信君上殿,共商此事!此事牵扯的苦主乃是合信君,让合信君来朝堂一议,届时也好商议出应对之策。”
赵胜别过头,看了眼姿态端正的易华,眉头紧锁,心中隐隐感到不安。这易华,究竟想要干什么?此人今日之意颇有些不善啊!现在出此言,定有所谋!!!
赵王对于易华的提议,也没拒绝,稍作思索就应了下来:“也好,此事事关合信君,我等在此空谈也不好,还是等合信君来了以后,再行商议吧!”
言罢,就通知周边侍官,前往合信府知会。朝议殿上,再次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