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天心蓦然放下筷子,突然转头,将脸贴了过去,在离殷璆的脸极近的地方停住了,两个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了,天心睁着大大的盈盈水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殷璆,半晌不作声。
察心之邪正,莫妙于观其眸子。在天心观察殷璆的同时,殷璆一方面不慌不忙,心不虚气不燥地任由天心盯着自己,一方面也在透过天心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观察着天心。
餐桌上的另外三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谁也不知道天心唱的这是哪一出。
殷璆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慢慢地全都淡出了他的视线,他的眼睛里只印着一个天心,天心的眼睛里也只印着一个他,仿佛彼此的世界里只有彼此。这种感觉殷璆从来没有过,觉得挺新奇的,碍于他皇子的身份,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专注地看着他。
尽管这种感觉让殷璆心如冰泉淌过,冰冰凉凉有些爽快,可是时间久了也会想要逃避。因为天心的眼睛如此的明亮纯净如碧海蓝天,而在此刻自己带着目的的靠近,难免有一种做贼心虚的卑微。特别是在天心的那双晶莹如雪的眼里,那种灵魂都要呈现出来的感觉令他有些抓狂,直觉的要逃避。
殷璆觉得心口一阵烦躁,一种被透视的感觉袭上心间,正欲转头避开天心的眼睛时,天心却早他一步将视线移开,没事人似的又抓起桌上的筷子开吃起来。
殷璆怔怔地看着天心吃得一脸欢畅的样子,好似刚才不过是他的一场幻觉,心里不知道该尴尬天心看穿他的心思,还是该庆幸天心没有揭穿他的那点小心思。
之后的时间,天心光顾着吃,并没有说过一句话;而殷璆也有些无措,不知道是该解释还是该放任不管,他亦语塞,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吃几口菜;雷鸣、雷歧还有林莺儿见气氛如此,更是不敢轻易开口,林莺儿就连筷子都不敢拿起,就怕一个不小心弄出点声音来会更尴尬。
直到天心吃饱喝足,她再一次放下筷子站起来,郑重地对着殷璆说,“他是我师父!不过你白来了,他云游四海去了。就算他在山上,他也不会为你起卦的。”
殷璆错愕地抬头看着自上而下看着自己的天心,突然觉得天心那双清澈闪亮的眼睛似乎有些诡异,竟然能看透人心。
“天心谢过公子慷慨解囊,仗义相助,这一百两银票已经没用了,还予公子。”天心将银票再一次从怀里掏出,放在桌子上缓缓地推至殷璆面前。
“莺儿谢过公子救命之恩。”林莺儿见状忙起身,跟着微微屈膝作揖道谢。
殷璆点点头,示意雷鸣收回银票,对于出手相助之事只字不提,却也不居功不推诿,只是恭谦地说,“举手之劳而已。天色已晚,我送二位回去。”
天心以为殷璆想跟着她上天山找师父,立马拒绝,口气有些冲地说道:“不必,我不回天山。”
殷璆点点头表示明白,又问道,“那心儿欲往何处?”
天心听到殷璆喊自己心儿,突然觉得有些蒙顿,好似他本该就那么叫她。她怔怔地看着殷璆,就像是被催眠般有问必答:“师父让我闯荡江湖,增加一些历练。我打算先在镇上住一晚,明早启程,走到哪里是哪里。反正江湖就在脚下嘛!”
听到天心说江湖就在脚下,殷璆不觉得轻扯嘴角笑了一下,觉得她既可爱又单纯,同时也不禁为她的纯白感到担心。江湖险恶,吃人不吐骨头,让天心一个毛头小子去闯荡江湖殷璆难免有些不放心。
殷璆突然有了个主意,既然天机老人不在天山,就算他留下来也是没用的,不如和天心一起走,一路上多打探一些天机老人的事,说不定下一次遇见天机老人的时候,可以说服他为父皇起卦。
殷璆走过去拉着天心的手,提议道:“心儿,不如这样,我们打算过几天便启程南下,你不如跟我们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天心微挑眉头,狐疑地看了一眼殷璆,“你不找我师父了?”
殷璆轻笑道,“我本来就不是来找你师父的,我不过是游玩至此的。因为对天机老人早有耳闻,听说他能观天象,解因果,知未来,改命运。我素来敬仰他,自然想一睹他的风采。不过既然他不在,那我就只好继续游历天下。”
殷璆自天心适才的那番别扭中看出了名堂,天心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她不喜欢别人和她攀关系,只为了求她师父起卦算命。殷璆是什么人,他是殷氏王朝的三皇子,从小在深宫里长大,早就见惯了尔虞我诈,自己也练就了一身“信手拈来俱天成,犹如行云流水”的本事。更何况,他也是真心想要结交天心。
尽管天心对殷璆的话不是全部相信,却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殷璆见天心没有拒绝十分的高兴,笑咧咧地拍了拍天心的肩膀说道,“太好了!那我们以后一起闯荡江湖,游历天下。”
天心有些错愕地看着殷璆,而后低头默默地看着地上,心里一阵忐忑。她同意了吗?可是她明明就从殷璆的眼睛里看出他的所图,本该是要拒绝的,可是为什么她就鬼使神差地点头了,就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她往前走。
天心抬眸想要改口拒绝,可是当她看到殷璆因为她的点头而笑得开怀的脸时,心里淌过一股暖流。也许这样也不错,一个人闯荡江湖的话难免有些底气不足。如果让殷璆这个lao江湖陪着,也许会更顺利一些。再说了不管殷璆对师父有什么企图,反正他也见不到师父,就算见到了师父也没有用,师父不是会轻易点头的人。
再三权衡后,天心点点头,“那我们一起先送莺儿姐姐回家。”